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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传媒技术论文样例十一篇

时间:2022-06-25 15:46:12

现代传媒技术论文

现代传媒技术论文例1

一、媒介环境学的理论特征

传统的媒介研究包含经验学派和批判学派两大主流,经验学派是对媒介效果的研究,其研究忽略了媒介技术形式变革对社会的影响(沉默的螺旋,枪弹理论等);批判学派关注大众媒介的内容对社会的影响,其中更多的是媒介的所有权。其源头一部分是法兰克福学派,关注的是媒介中内容所导致的影响。批判学派不关注传播的效果影响,也忽略了媒介技术形式方面带来的社会影响。

媒介环境学一方面强调媒介和人的关系,媒介是人与人之间的桥梁;另一方面强调媒介、技术对文化和社会的影响。关注媒介的不同形式带来的影响,以新的观念看待媒介技术和社会相互共生关系。

二、媒介环境学视角下的媒介技术历史分期

媒介环境学学者认为,人类社会的变革和媒介技术的变革是同步发展的,基于这样层面,把人类社会变革按照媒介技术的变革作如下历史分期:

(一)口语传播时代

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依靠人体的发声,面部表情,肢体手势动作,简单物品摆放等完成的,传播在近距离实现,信息量少,零散无序。信息传播源是族里长者,是最重要的信息媒介。

(二)文字传播时代

文字的出现使信息传播由听觉符号转变为视觉符号,文字信息量大,精准,易储存,实现异地传播。文字作为媒介的传播,从时间悠久性、即时性和空间的广袤、无界限上实现对信息的传播。

(三) 印刷传播时代

印刷术给人们提供大批量复制信息的途径,传播速度快,范围广,使信息传播进一步民主化。印刷术给大众传播信息的同时也给大众创造新行业和产业,国家的法律条文通过印刷媒介实现信息的有效传递。

(四)电力传播时代

电报、电影、广播、电视等新媒介技术相继问世。电子媒介使人们的生活方式得到巨大改变,因为媒介传播给大众的信息种类繁多,信息量大、质量高。

(五)数字传播时代

新兴起的媒介有电脑、互联网、万维网、手机及不同的社交软件等。信息传播以数字信号形式进行传播,传播速度极快,且及时播报;存储空间大,可云同步,实现全球性传播。数字媒介较电力传播媒介不同的是,使用者可以控制信息流向,实现媒介和使用者的互动传播。

三、媒介环境学视角下的社会变革

“任何媒介的‘内容’都是另一种媒介。如文字的内容是言语,文字是印刷的内容,印刷又是电报的内容一样。新媒介的内容是旧媒介的延伸 。媒介社会与人类历史发展一样,从口语到文字的传播时代,社会背景不同,技术也不相同,文字出现使信息准确度得到提升,使口语传达过时,文字所表达的内容使言语思维得到再现,发生逆转后出现了印刷技术,印刷技术是被高度抽象化了的言语。而我们今天所处的媒介社会,互联网使人们认知能力得到提升,它使电视功能被弱化,而互联网传达的信息使电视内容得到再现。

媒介对社会的变革产生重要作用。媒介对我们产生影响并不限于内容,媒介技术形式本身一样带来了变革。一切的技术都是媒介,一切的媒介也都是我们自己感官的延伸。媒介与社会关系是非线性的,整个人类历史发展是动态的,是一个范式到另一个范式的转化,这个转化并不一定都是前进的,从口语时展到如今的新电子时代,历经了口语(感知的听觉)时代,进入印刷(感知的视觉)时代,逆转回归了电力媒介(听觉和视觉结合)时代。

而媒介环境学的基本洞见:“媒介即讯息”,并非字面的意思,媒介就是讯息,并非侧重内容,在媒介传播过程中,媒介本身的形式比媒介所传播的内容更为重要。每一个新媒介的内容往往与旧媒介相同,因此,要分辨不同的共同体,理解这些共同体的不同特征,则这些共同体赖以维系的媒介形式本身比他们所交流的具体内容更加重要。

四、媒介环境学的理论命题

媒介即环境,环境即媒介。社会的主导传播媒介发生变化,符号系统就会发生根本的变化。

作为感知环境的媒介。在生理―感知层面,把每种传播媒介当作感知环境,每时每刻都调动着自身感觉器官去感知周围环境。而每个人感知世界的程度取决于我们受遗传获取的感觉器官情况,感官赋予每个人不同程度感知世界的能力。

在符号层面上,把每一种媒介看作一种符号环境,由一整套的独特的代码和句法有条不紊的构成符号环境。一方面,我们凭借感官来感知我们周围世界,另一方面,我们又从媒介的符号世界内部去思考、感知物质世界。而语言的内部符号结构和逻辑是我们认识世界的参数,在这个参数内我们重新构建周围世界的概念。

总体上看,媒介环境学的理论思维展开,是以下面的基本理论命题为前提的:

理论命题1:传播媒介不是“搬运工”。不单单只是把数据和信息从原来的地方完整的传输到新的地方,不是无价值标准的渠道。界定信息性质的是媒介的结构。

理论命题2:每种媒介具有不同程度偏向性。其中具体包括有时间偏向、空间偏向、形而上、认识论以及政治和社会偏向等。每种传播媒介均起源于非真空里,都必须以某种物质为载体。

理论命题3:传播技术对心理、感觉、社会、经济、政治、文化等方面影响,这些影响中包含正面和负面影响,而这些影响往往与媒介技术本身偏向有关,两者是相依相生的。

其理论命题是一个连续体,其两端是两种不同的解释视角,一端是软技术决定论,在媒介的一系列发展、传播和使用过程中,人是核心,人的主观能动性占据主导地位;相反另一端则归于硬技术决定论,推崇技术至上,技术是引起社会变革发展的主要因素。而媒介环境学的视角,应该在两端找到平衡,即媒介技术共生论,认为人的能动性在社会变革中虽占有一定的影响,但既不偏向与媒介技术,也不偏向人的能动性,人与技术或媒介相互作用相互共生,而引起的社会变革。

现代传媒技术论文例2

随着当代传媒技术的迅猛发展,媒介技术已经全面渗透到艺术活动的全部过程中,无论在艺术作品的创作、艺术传播,还是在艺术欣赏过程中,技术因素与艺术元素始终交织在一起,二者之间已经形成一种“互化”的关系,即艺术被技术化,技术被艺术化。尤其在新媒体艺术蓬勃兴起以后,媒介不仅为艺术提供技术支撑,而且显示出支配性地位。可见,技术性已经逐渐演化为艺术的本质特征之一。艺术与媒介的高度融合对艺术作品的内容、形式和风格产生的影响,引起了艺术批评家们广泛关注。评论新的艺术形态,要采用与之相适应的批评模式,因为“只有当研究对象与具体理论模式相统一时,才会获得其他理论模式所不能取代的意义解释效果。”从而揭示出艺术现象中蕴含的普遍规律。批评家们深谙此道,他们自觉从媒介视角进行艺术批评实践,媒介批评应运而生,并在网络媒介时代迅速发展为一种被频频使用的艺术批评方法。媒介批评,以其对新的艺术形式解释评价的可操作性和有效性,取得了传统艺术批评方法不能取代的地位。wWW.133229.coM

媒介(单数medium,复数media,也被译为媒质、媒体),最初用于传播学,后来逐渐广泛用于其他学科。在美学和艺术学中,“媒介”主要在技术层面被使用,组成审美媒介、媒介文化、媒介批评、新媒介/媒体艺术等专业术语。通常,“媒介包含两方面的要素:一是包容媒质所携带信息或内容的容器,如书(甲骨、竹简、帛书、纸书)、相片、录音磁带、电影胶片、录像带、影音光盘等;二是用以传播信息的技术设备、组织形式或社会机制,包括通讯类(电报、电话、传真、电子邮件、可视电话、移动电话等)、广播类(布告、报纸、杂志、无线电、电视等)和网络类(如国际互联网、vod随选视讯)三大类。”其中,与艺术有关的主要是第一方面和第二方面的广播类和网络类等媒介要素,我们在这里姑且称之为审美媒介。当媒介与艺术发生关联后,这时的媒介便是审美媒介了。

本文中所谓的媒介批评,即从艺术符码的存储和传达的技术和传播视角,对艺术作品进行的分析和评价。媒介批评的对象除艺术作品外,还包括大众文化,因为大众文化涵盖的“通俗诗、报刊连载小说、畅销书、流行音乐、电视剧、电影和广告等”都属于艺术范畴。

但是,作为艺术批评方法的媒介批评与传播学中的“媒介批评”不同,传播学的媒介批评是指对新闻传播媒介活动的批评,与社会学家们指责利用控制媒体形成的话语霸权去操纵民意,以此限制公共民主性政治活动的批判也存在差别(如布迪厄的媒体批评)。作为一种艺术批评新方法,如同精神分析批评把精神分析学和心理学理论运用于文艺研究一样,媒介批评从技术的层面,将传播理论运用于艺术批评,从其他学科吸收理论资源,带有明显的跨学科性质。

在漫长的媒介与艺术结合的演变过程中,从原始社会的工艺媒介、口头语言,到奴隶社会的书面文字、再到近现代的报刊杂志、影视广播,直至今天的互联网,每一种新媒介的发明,都标志着人类文明的一次革命性剧变。在媒介发展史上,每个时期都有占主导地位的媒介形态和运用该种媒介创作的艺术形式。如工艺媒介时代,彩陶、青铜器、衣饰和器物等在原始社会各个部落间都起到了文化思想的传播与交流的作用。工艺媒介时代的“艺术品”是为实用制作的,与今天为艺术而艺术的艺术家创作和为满足大众精神需求批量生产的艺术产品不同。那时,“艺术品”的制作目的主要是为了生存,只是附带起到了交流思想和传播信息的作用。

口语媒介时代,歌谣、神话和史诗是这个时代的主要艺术形态。最初的言语艺术作品,就是依靠口耳相接流传下来的。口语的诞生,是人类自然进化的结果,不需要科技的力量,口语媒介的存储性和传播性都很低,很多口头文学作品因此而失传。

文字媒介时代,带来了语言艺术如诗歌、散文以及传奇的兴盛。文字媒介的传播性较之前两种媒介形态有所增强。用刀笔刻录在石头、兽骨、纸张、绢帛上的文字利于长期留存,文学作品在时间流逝中依靠人力或驿马的携带传播开来,因此,这个时期的文字在更大程度上起到的是媒质的作用。

手工印刷媒介时代的主要艺术形式是白话小说。文字和图画的一次制版,可以被反复印刷多次。手工印刷与刀笔刻写相比,大大加快了文学的传播速度,也促使该时期的文学作品的代表性体裁发生了相应的变化,在篇幅和数字上有显著增加。手工印刷媒介的发明,开创了媒介技术的新纪元。它向我们预示:下一次媒介技术革命不会遥远。

大众媒介的时代到来显示出媒介的强大威力。在大众传媒时代,电影以先天的传播优势和巨大的媒介商业利润,宣告了文学传播霸主地位的终结。手工印刷时代结束,机械印刷,如报纸、杂志、书籍等机械印刷媒介形态和电影、广播、电视等电子媒介成为主流传媒。从这个时代开始,人类认识到媒介对人类进步的巨大意义。

网络媒介时代,代表艺术是数字艺术或新媒体艺术。由电脑、因特网、网站三部分构成的网络媒介是基于数字化技术的媒介,它们将人类艺术的传播推进到网络传播时代。在这个时代,网络与传统媒介进一步融合,从而改变了传统的艺术传播方式。例如:新型恶搞作品要借助电脑先进技术——融导演、编剧、音响配置、图像处理于一身的多种制作手段。在网络时代,与技术息息相关的艺术种类越来越繁复,如音乐、舞蹈、文学、电影、电视、新媒体艺术都需要用媒介制作、负载和传播。网络媒介时代的技术,不仅生产使用价值,也生产着精神价值,是美的技术。

总之,技术与艺术由初期的结合到对立再返归统一,技术与艺术的发展经历了合——分——合的历史演变过程。远古时代的艺术是精湛的手工技艺,是通过经验获得的熟练操作技巧。手艺人或者说工匠就是所谓的艺术家。从文字媒介时代到手工印刷媒介时代,艺术与技术分流,在工业革命时期,它们仿佛势不两立。从大众媒介时代开始,技术与艺术又交融在一起难分难解。尤其进入“网络时代”以后,掌握媒介技术的使用方法,成为艺术创作的前提。在这两个时代,艺术是技术与艺术的结合,是科学性和人文性的结合,技术理性中包含了感性因素。尤其是新媒体艺术,打破了艺术与技术的界限、生活与艺术的界限、创作者和欣赏者的界限。各种新兴的电子媒介技术,形成了复杂的媒介环境,媒 介技术对艺术的审美效果产生显著影响。

有何种媒介,就有何种艺术,一种艺术形态还会形成不同的艺术思潮和流派,这时,批评家们建立的批评理论不仅仅是一种,而是针对各种电影思潮和流派创立不同的批评话语。比如:针对电影这种艺术形式,形成了德国表现主义、俄国形式主义、法国印象主义等电影流派。绘画上的立体派、超现实主义、抽象主义等艺术流派。文学上如象征主义、表现主义、超现实主义、意识流文学、荒诞派戏剧等流派。新的艺术批评理论如象征主义、表现主义、直觉主义与意识流、存在主义和荒诞派等等。无论如何,艺术批评家至少要建构一种针对某一类艺术形式有解说力的艺术批评方法。

当代西方艺术批评发生了两次历史性转移,第一次是从重点研究艺术家转移到重点研究作品;第二次是从重点研究作品转向重点研究欣赏者的接受。后一次转移,不能不说与大众传媒的发达,艺术作品走进千家万户有关。解释和接受美学家们认为,艺术作品的意蕴不是作者设定的,也不是唯一的。艺术作品只有通过观者的解读,才能成为艺术品。但是,理论家们忽略了达成从艺术家到作品再到读者接受的两个转向之间的中介,即艺术家是利用媒介(从大众传媒时代起是利用媒介及其技术)创作艺术作品,再利用媒介把他们的作品传播给读者。如作家的构思和生命体验用文字媒介的形式物化为艺术作品,存储在书中,然后利用印刷媒介把艺术品传达给读者。这个完整的过程用图示意,即:艺术家媒介及其技术艺术作品媒介及其技术读者接受。媒介是艺术创作的原材料,是存储艺术信息的容器;也是传播作品的通道。毋庸置疑,在媒介时代,艺术批评的第三个转移则为“重点从研究读者和接受转移到重点研究作者——读者、传播者和数码化技术。”这是一次媒介技术带来的艺术批评的转移,这条与新闻传播学平行发展的艺术批评的媒介研究路径,被传播学研究者称为“界外批评。”而后者,叫作“界内批评”。其实,媒介批评是从西方艺术理论的语言论转向之后的文化研究中分离出来的一种新的批评范式。

媒介批评从发端至今已将近一个世纪,随着科技的进步,艺术作品中媒介成分含量增加,媒介已贯穿艺术活动的全过程中,如时下热映的电影《阿凡达》运用3d合成摄像机(3d fusion camera)、虚拟呈像摄像机(virtual camera)和传统摄像机(traditional camera)同时拍摄,通过网络传输影像数据,在远离拍摄现场的城市里由计算机完成影片的后期制作。《阿凡达》是利用计算机媒介技术制作的一个范例。如果没有今天高端的媒介技术,我们就看不到这部充满立体感的超现实场景和人物的精彩绝伦影片。对于这部影片,如果艺术批评家不从媒介技术的视角评论它,他们又能对这部影片言说什么呢?在媒介主宰艺术的时代,以往的艺术批评方法对当代丰富复杂的研究对象已丧失了描述、解释和评价的能力。作为一个批评者,如果要真正地理解和介入作品,就必须从媒介楔人作品。如果批评家在媒介时代仍固守着传统的艺术批评方法,用旧方法去解决新问题,他们过时的钥匙打不开新造的锁。批评的原则要遵守,批评的技巧要训练,批评的范式要随着科技的发展而更新。

从媒介的视角评论艺术作品,必须打破以往仅仅从作品的形式和内容或者作者的经历以及读者的接受方面对作品所作的优劣程度鉴别,给作品的制作技巧以应有的评价。艺术理论工作者不应对新出现的艺术形式保持沉默与束手无策,理论应跟上艺术创作的步伐,及时对艺术家的创作给予指导和评断,从而推动艺术创作的发展和完善。

艺术批评家还担负着提高欣赏者的理解能力和认识水平的职责,要达到这一目标,艺术批评就必须发生媒介转向,这是在当代科技背景下,艺术批评发展的必然。批评家不仅要结合作者的学识修养和艺术经历把作品纳入具体的历史语境中,还要依托作品产生时代的媒介语境鉴赏作品,“恰如克拉克在《观画》一书的献词中所言,正是弗莱教导了整整一代人如何观赏绘画作品。”难道我们当代的批评家不该象弗莱那样教导读者们如何欣赏新媒体艺术吗?

从20世纪初期至今这个科学技术发展最快的百年间,涌现出了许多从媒介角度评论艺术作品的批评家。他们的批评实践是不约而同的,在批评家们生活的时代,还没有“媒介批评”这种艺术批评维度,但无人能否定他们的批评不是媒介批评。在西方艺术批评史上影响较大的媒介批评理论主要有:洛文塔尔(leolowenthal,1900-1993)的文艺传播批判理论、本雅明(walter benjamin,1892-1940)的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论和麦克卢汉(herbert marshall mcluhan,1911-1980)的媒介美学等。

洛文塔尔是最早从媒介传播的视角研究艺术的艺术传播理论家,他“从传播角度出发进行文艺研究,同时又从文艺角度出发进行传播研究。”他把文艺与传播结合起来,作为主要研究对象,试图从媒介人手,考察大众传播时代的艺术特征,寻找大众传媒时代的艺术与媒介的关联,从而揭示艺术转型的奥秘。洛尔塔尔敏锐地发现:只有“从传播的角度,把对文艺本质的探讨放在传播这一基点上,把文艺传播作为文艺自身的存在方式、作为本体存在的范畴来研究,才能深刻认识文艺的本质。”艺术作品在传播中被欣赏和消费,在鉴赏主体的一次次解读中作品的内涵被领悟,“传播”已成为艺术的一种存在方式。

一种理论体系的建立,创造的不仅是它的内容,而且包括它的形式。一种理论要具有创新性,除了内容上的新意外,还必须用新的概念和范畴表达这些内容。洛文塔尔为了增加其艺术传播理论的有效性和说服力,他提出了两个具有原创性的范畴:“‘传播力场,和‘理解力场”,并赋予其独特的内涵。洛文塔尔的艺术传播理论,不仅仅是内容上的创新,而且具有方法论意义上的可操作性。他在20世纪20年代前即着手从媒介传播的角度研究艺术,科技和艺术的发展证明了他的艺术传播理论的前瞻性和开拓性。

本雅明在其《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中论述了印刷术和照相术的复制功能取消了艺术作品的原本,艺术作品唯一性消失。复制技术也取消了传统绘画和雕塑艺术的神圣性和唯一原本的珍贵性,笼罩在传统艺术作品上的“光晕(aura)”熄灭了。但是,作为新马克思主义者,本雅明的美学和艺术理论一方面直接指向对资本主义发达工业社会的批判,历数印刷技术和摄影技术的诸种“罪状”,惋惜传统艺术“光晕”的消失;另一方面,他接受了马克思的艺术生产理论,把艺术创作看作和物质生产具有相同规律的特殊的精神生产,认识到复制技术对艺术生产力的推动作用。他推崇建立在现代技术之上的“第七艺术”——电影艺术,给予摄影和电影等现代艺术带来的“惊颤”效果以高度评价。这两种观点统一于本雅明的艺术理论中,从表面看来似乎是矛盾的,其实,这正体现了本雅明以辩证和发展的眼光看待媒介技 术的进步对不同艺术形式产生的影响。

实际上,复制技术并不能宣告所谓“原本”的不复存在。电影、电视、照片的复本与原本是完全相同的,可以说,每一个复件都是原本。复制不仅没有导致原本的丧失,相反,倒是有利于艺术的普及。本雅明或许认为艺术欣赏只是少数社会精英们的专利。艺术需要进入民间,满足广大民众的精神享受。复制技术、传播媒介担负着开辟艺术通向世俗化之路的重任。

现代传媒技术论文例3

摘要 在信息传播新技术革命的浪潮席卷全球的今天,作为传播学领域一大研究部类/范畴的媒介分析,正清楚地凸现出现实意义。世界范围内,信息传播新技术的作用和影响成为近年来传播学界的热门话题,由此带动了整个媒介分析领域,使之赢得了国际上学术界的很大关注。在中国大陆学术界,媒介分析同样受到了很多关注,近年来,学者们进行了许多有关媒介研究/媒介分析的探索,发表了大量的有关成果。本文试图对中国大陆学术界这方面的成果,进行一番梳理,在此基础上,分析其特点。限于资料、时间等方面的原因,本文的这种梳理,难以在对所有学术成果的总体进行通览的基础上进行。因此,笔者作了一些选择,主要通过对若干新闻传播学刊物1996-2000年的内容分析、对自1995年召开的全国第四届传播学研讨会以来几次全国和国际学术研讨会内容作类似的分析、并对两本近年来出版的集中论述信息传播技术与媒介发展进程的关系等的媒介分析专著的研究,来从论文和著作这两个层面,探讨中国大陆传播学术界的媒介分析的研究成果,透视其概况及特点。由于笔者所掌握的资料十分有限、所读所知也十分有限,本文的局限性在所难免,其对研究成果的梳理,遗漏大约也在所难免,但却绝非出于故意。抛砖引玉,唯期本文对我国大陆传播学界有关媒介分析的研究之梳理,能引发对此的更全面的探讨。 关键词:媒介分析、信息传播新技术 Abstract At present, as waves of new information technologies surge forward throughout the word, media analysis as an important category of communication research is demonstrating its significance. Worldwide, uses and impact of the new information technologies have become a hot topic for discussion, thus pushing forward research in the whole area of media analysis, attracting much academic attention to the area. In the mainland of China, media analysis has also received a lot of attention. In recent years, scholars in the mainland of China have explored many issues in the area, resulting in many publications. This paper attempts to make a survey of their research achievements and, on the basis of that, analyze the features of these achievements. Owing to the limitation of time and to limited materials available, the writer cannot possibly make a thoroughly comprehensive study of all the media analysis achievements. Therefore, the writer chooses to carry out the study mainly through a content analysis of the articles published in four journalism and communication journals in the country from 1996 to 2000, a similar analysis of the papers submitted to several journalism and communication conferences since 1995, and a discussion of two recent books on media analysis. As the writer’s knowledge of and reading in the literature of this area of research are very limited, and the materials available are also very limited, this paper is bound to have some limitations. Omissions may also be unavoidable, but certainly not intentional. The writer offers this paper just in the hope of inviting more comprehensive studies of the media analysis achievements in the mainland of China. Key Words: media analysis; new information technology (正文) 在传播学领域,媒介分析作为一个大的研究部类/范畴,主要指的是对如下内容的研究:媒介技术的产生和发展,各种媒介技术的特征及作用,媒介技术及其发展史同人类社会变迁、文明发展史的关系,等。在传播学的发展史上,传播技术与媒介作为信息传递和接收的手段、载体,并非总是研究的重点。在西方传播学兴起的初期,传播学者们的注意力主要倾注在大众传播媒介所传递的讯息内容及其所产生的效果上。诚然,传播学发展史上曾出现一些对传播学界有深远影响的媒介分析成果和理论,如开媒介分析先河的英尼斯(Harold Innis )的传媒的时空偏向理论,促使媒介分析在传播学研究中真正登堂入室的麦克卢汉(Marshall MacLuhan)的以“媒介即讯息”为中心论点的传媒理论,等等。但是,比起学者们反复挖掘、成果极为丰富的传媒效果研究或在许多重大而影响深远的传播学研究中都占据重要位置的传媒内容分析来,以媒介技术本身为焦点的媒介分析,在传播学发展史上原本算不上是一个显赫的研究范畴。然而,近年来信息传播新技术革命的浪潮席卷全球的社会现实,却使媒介分析的现实意义,清晰地凸现。因而,世界范围内,信息传播新技术的作用和影响成为近年来传播学界的热门话题,由此带动了整个媒介分析领域,使之赢得了国际上学术界的很大关注。 在中国大陆学术界,媒介分析同样受到了很多关注。虽然,中国大陆传播学研究起步较晚,历史尚短,媒介分析领域中尚未出现象麦克卢汉理论式的独树一帜的、闻名遐迩的媒介理论。但是,我国传播学术界的成果发表、学术会议交流等学术活动表明,近年来,我国学术界进行了许多有关媒介研究/媒介分析的探索,发表了大量的有关论文。尤其是随着建设信息高速公路的热浪在全世界的高涨,信息传播新技术、新媒介的特点,传播技术、媒介的发展与更新及其社会影响等媒介分析中的核心问题,已成为在我国举行的一些传播学研讨会的热门话题,也成为不少新闻传播学学术刊物涉及的重要内容。此外,专门涉及媒介分析领域的书籍也已出现。 本文试图对中国大陆学术界这方面的成果,进行一番梳理。限于资料、时间等方面的原因,本文的这种输理,难以在对所有学术成果的总体进行通览的基础上进行。因此,笔者作了一些选择,拟通过如下几步研究,透视我国的媒介分析研究的概况及特点: ■ 通过对《新闻与传播研究》、《国际新闻界》、《新闻大学》和《新闻记者》1996-2000年的内容分析,找出其中涉及媒介研究的文章篇数、在刊物内容中所占的比重与论题。在此需要说明的是,选择这四家刊物的原因,仅是出于对三种情况的综合考虑:地域分布(这四本刊物,两本在北京出版,两本在上海出版)、兼顾主要面向研究界与主要面向业界的刊物、可行性因素(主要是指刊物对笔者而言的易获得性)。笔者丝毫无不重视其它新闻传播学刊物之意。 ■ 通过对自1995年召开的全国第四届传播学研讨会以来几次全国和国际学术研讨会内容作类似的分析,进行这种梳理。这里笔者只可能把范围限于自己所熟知的几次学术会议,不敢妄求全面包括我国新闻传播学界所有学术会议。 ■ 通过对《传播科技纵横》(闵大洪著,警官教育出版社1998年出版)和《信息高速公路与大众传播》(明安香主编,华夏出版社1999年出版)这两本集中论述信息传播技术与媒介发展进程的关系等的媒介分析专著的研究,探讨我国传播学术界关于媒介分析的研究在专著这一层面的成果。笔者坦承,由于自己所掌握的资料十分有限、所读所知也十分有限,而研究只能建立在对资料文献的掌握的基础上进行,局限性在所难免,遗漏大约也在所难免,但却绝非出于故意。抛砖引玉,唯期本文对我国大陆传播学界有关媒介分析的研究之梳理,能引发对此的更全面的探讨。 一、 概况透视 透过我国新闻传播学领域近年来的学术刊物的内容、学术会议上的论文交流以及书籍的出版,我们可以领略学术界的研究动向。 I.1 学术刊物 学术刊物往往是人们观察学术界最新动态的一道窗口,因此,笔者希望先以分析若干国内新闻传播学的学术刊物为切入口(按季刊、双月刊、月刊排列),进入对于近期我国学术界有关媒介分析的研究之梳理。 《新闻与传播研究》(季刊) 年份 *总篇数⑴ *媒介分析文章篇数及在总篇数中所占比例⑵ 1996年 50 2;4% 1997年 46 7;15.22% 1998年 49 8;16.33% 1999年 50 8;16% 2000年 51 14;27.45% 总计:246 共计:39;15.85% 《新闻大学》(季刊) 年份 *总篇数 *媒介分析文章篇数及在总篇数中所占比例 1996年 104 5;4.81% 1997年 117 5;4.27% 1998年 117 4;3.42% 1999年 108 8;7.41% 2000年 119 13;10.92 总计:565 共计:35;平均比例:5.88% 《国际新闻界》(双月刊;1998年度第5-6期合刊) 年份 *总篇数 *媒介分析文章篇数及在总篇数中所占比例 1996年 114 19;16.67% 1997年 111 9;8.11% 1998年 99 13;13.13% 1999年 103 21;20.39% 2000年 97 26;26.80% 总计:524 共计:88;平均比例:16.79% 《新闻记者》(月刊) 年份 *总篇数 *媒介分析文章篇数及在总篇数中所占比例 1996年 298 6;2.01% 1997年 342 7;2.05% 1998年 339 7;2.06% 1999年 374 19;5.08% 2000年 427 31;7.26% 总计:1780 共计:70;3.93% 以数据点折线表示,媒介分析文章在这些刊物中所占百分比近年来的变化情况如下表所示: 从以上图表中可以清楚地看出如下几点: 1. 这四种刊物在最近几年中无一例外地都经常刊登媒介分析文章。 2. 在四种刊物中,《国际新闻界》发表媒介分析文章最多,不但按篇数计算数目最大,而且在总篇数中所占百分比也最大。 3. 四种刊物中,《新闻记者》刊登媒介分析文章篇数在总篇数中所占比例最小,但1999年起该刊发表的媒介分析文章篇数与往年相比明显增多。 4. 1996年-1998年期间,《新闻与传播研究》发表的媒介分析文章逐年增多;2000年该刊发表的此类文章明显多于前几年。 以上几点中的第一点显示了媒介分析近年来已成为我国新闻传播学专业刊物经常涉及的内容之一。 关于第二点,我们认为,它和《国际新闻界》的宗旨目标及特点有关。这一刊物以“透视环球传媒,追索今昔流变,拓展研究视域,提升学术品位”为其宗旨目标,具有重视国际传媒业最新动态、重视介绍国外情况的特点。自美国以其经济实力和技术优势率先提出建设信息高速公路的目标以来,信息高新技术的层出不穷和迅速投入应用、因特网作为新一代的传播媒介迅速崛起、全世界范围信息高速公路建设发展势头猛烈、传统的传媒业正面对一场新的社会传播事业结构调整──这一切已成为国际传媒业近年来的新动态。而美国和一些其它西方工业发达国家在信息高速公路建设中的领先地位,使介绍信息高新技术的应用成为介绍这些国家传媒业近况的一个重要论题。这些显然都促使《国际新闻界》较其它刊物更多地刊登以论述信息传播新技术与传媒发展、传媒运作的关系为主的文章及讨论有关理论的媒介分析文章。此外,自1997年以来,《国际新闻界》每年都有一期或若干期有关于信息高新技术的应用的栏目,集中刊登有关文章。1997年第四期中有“最新传播技术手段研究专辑”栏目,下有5篇文章,按我们本文中所下的定义都属于媒介分析文章;1998年第四期中有“新媒体研究专辑”栏目,收有6篇文章,均属媒介分析文章;1999年第三期中有“网络传播研究专辑”栏目,收有5篇关于最新传媒──网络的文章;第四、五、六期均设有“网络传播”栏目。2000年第一、五、六期均有“网络时代”栏目。设有这样集中刊登关于信息高新技术的应用的文章的专栏,显然也有利于该刊较多地刊登媒介分析文章。 关于上述第三点,《新闻记者》上的文章体裁不一、且以短文居多大约与此不无关系。作为一家面向业界的刊物,相对而言,它所刊登的理论性、学理性探索的学术论文在刊物中所占比重是有限的;它重视传媒业界同仁间的体会交流等,大量的文章涉及写作、编辑、摄影等业务方面的体会。当然,随着电脑、网络技术在新闻工作中的日益渗透,随着我国新闻传媒业技术手段更新的过程的进展,我国新闻工作者将会在其传播实践中对信息传播高新技术的运用及其影响等,体会日深。在被称为我国“传媒上网热之年”的1998年过后的1999、2000年,《新闻记者》上刊登的媒介分析文章明显增多,正可说明这一点。 在这四家刊物中,《新闻与传播研究》可说理论色彩最浓。1996年—1998年期间这家刊物所登载的媒介分析文章逐年增多,而2000年该刊发表的此类文章明显多于前几年,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探讨传播技术手段、传媒发展和社会发展的关系的媒介分析研究,正越来越受到我国新闻传播理论研究界的关注。 I.2 学术会议 学术会议也是观察学术界动态的一道窗户。根据笔者手头掌握的资料,1995年“全国第四次传播学研讨会”在四川成都召开以来,探讨传播新技术、新媒介等的媒介分析文章,已成为我国新闻传播学领域学术会议内容的重要组成部分。“全国第四次传播学研讨会”的论文集显示,“传播新技术、新媒介研究”系当时对论文分门别类时的一个类别。但是,当时这一类别下的论文篇数尚不多,仅有两篇,题为:“信息传播手段的又一次革命”和“试论我国在‘信息高速公路’十字路口的选择”。(论文集总共收入论文59篇。)1996年,当暨南大学新闻系为庆祝成立50周年而举办“面向21世纪的新闻与传播”学术研讨会,邀请来自香港和内地30多所大学、研究机构和新闻媒介的学者会聚羊城各抒己见时,会上发表的50多篇论文中可归为本文中称为“媒介分析文章”的,有5篇。这5篇论文绝大部分研究信息高速公路,研究正在迅速崛起的因特网(当时称“国际互联网”)。1997年,“全国第五次传播学研讨会”在杭州大学召开,60余名学者以“传播与经济发展”为主题,进行了为期两天论文宣讲与讨论。会议收到的46篇论文中有 5 篇论文属于讨论信息传播新技术的“媒介分析文章”。信息高速公路、电脑互联网络与大众传播发展、社会发展的关系,成了台上台下的热门话题,不但在会场上引发学者们的热烈发言,而且在会场外的个人交谈中也引发种种议论。会议结束后,有关论文很快被《新闻大学》、《新闻记者》、《新闻学争鸣与探索》等刊物登载。 1999年10月至11月,我国新闻传播学界接连举行了三次较大型的学术会议。10月下旬,在上海外国语大学召开了“’99传播学国际学术研讨会”。出席会议的30多位中外学者在会上所宣读的论文中,探讨信息传播新技术与社会的互动的媒介分析论文有5篇,以研究因特网为主。10月底至11月初,在南京大学和上海交通大学召开了“第二届两岸传播媒体迈向21世纪学术研讨会 ”,会议收到的40余篇论文中,可归为本文称为“媒介分析文章”的,有10多篇。紧接着,12月7日至9日在复旦大学召开了“第六次全国传播学研讨会”。会上发表的50余篇论文中,有10来篇属本文所说的“媒介分析文章”。 2000年10月20日—21日,在中国人民大学召开了“世界新闻传播100年”学术研讨会,会议收到的近70篇论文中,可归类于“媒介分析”的文章达16篇,占总数的23.19%。2000年12月13—15日,在上海交通大学召开了“全国第四届科技传播研讨会”,会议的主题,即是网络传播。 从这几次会议的情况来看,网络传播的崛起使围绕信息传播新技术同传媒发展、社会发展的关系及其有关理论的媒介分析研究对我国新闻传播学界而言魅力有增无减,在1999年以来的五次学术会议上,媒介分析文章尤其成了会议内容的一个重头。这一点,同笔者梳理有关学术刊物近年来的文章内容所发现的情况,是吻合的、一致的。 I.3 书籍 1998年4月,北京警官教育出版社出版了中国社会科学院新闻与传播研究所闵大洪先生撰写的《传播科技纵横》。此书分十五章,阐述了传播科技发展进程中各项重大进步及其对人类社会生活的深刻影响。这十五章是:“古代信息载体与传播手段”,“近代印刷术的诞生与发展”,“摄影术、电影的诞生与发展”,“近代通信手段的重大发明与发展”,“广播电视的诞生与发展”,“当代印刷术和出版业”,“当代广播电视新技术”,“当代计算机业与通信业”,“计算机网络与信息交流”,“因特网与传统大众传媒”,“当代多种媒介的相互竞争与融合”,“传播技术在当代新闻传媒中的地位”,“传播技术的发展与知识产权保护”,“对传播新技术的管理”和“信息高速公路展望”。书中追踪最新信息传播科技及其应用对传媒业的影响和宽广的社会影响的,占10章之多;这10章中,尤以探索计算机业及以计算机技术为基础的计算机网络业及其正、否两方面的社会影响的部分占了重头:作者以整整八章的篇幅,对此进行了阐述。鉴于对建立在以往的传播科技的物质基础上以往的传播方式,学术界早已有过许多论述,达成许多一致的认识,作者将全书三分之二的篇幅用于对信息传播科技的最新进展、最新发明及其对于传媒业发展与人类社会生活的一系列方面的影响上,这种选择显然使《传播科技纵横》得以涉及开拓空间较大的课题。书中不但尽量以通俗易懂的语言,对一系列最新传播科技手段作了描述,而且涉及了一系列围绕传播科技发展对人类社会影响大课题的具有迫切的现实意义的问题,如:传播科技发展的利与弊,传播科技发展与知识产权保护,因特网与传统的大众传媒,传播科技发展与传媒市场,传播科技发展与传媒管理,传播科技发展、信息传播的全球化趋势及国家的信息传播政策,等。 以传播科技的发展的利和弊为例,该书在对卫星直播电视的探讨中,既谈到卫星直播电视的利──对于扩大电视的覆盖面、扩大电视传播的范围、促进国际电视传播中的作用,又探讨了卫星直播电视的弊──对卫星的轨道资源的国际争夺和电波越境对发展中国家带来的价值观、生活方式冲突问题。作者指出,“正因为通信卫星具有打破以往电视传送所受到的时空限制的能力,因此不仅发达国家大力研制、发射电视直播卫星,而且不少发展中国家也纷纷购买或租用。在激烈的竞争中,商业利益与国际政治带来了国与国之间无可避免的冲突,其中最重要的有两项争论。一项是技术问题,即卫星轨道问题,因为同步静止卫星的轨道资源是有限的,必须向国际电信联盟提出申请得到认可,而目前世界各国对卫星轨道位置争夺激烈;另一项是社会问题,即电波越境带来的影响。 电视直播卫星所带来的电波越境,从积极意义上说,可以促进国与国之间的相互了解,但使用不当或别有用心,也会造成国家间的不和甚至相互憎恨,破坏人类共同生存发展的氛围。……在DBS电波越境的争论中,西方发达国家持‘信息自由论’的立场,要求在政治上和法律上承认信息自由流动的原则。而反对的国家则持‘信息主权论’的立场,要求在世界信息与传播秩序的总格局内制订出具体的规则,并强调应事先取得他国的同意。…… 80年代,美国国际电视进入西欧,为已经风靡西欧市场的美国影视片推波助澜时,欧洲传播界也纷纷指责美国为‘文化帝国主义’,要求采取措施保护民族文化,许多国家对电视台(尤其是对有线电视网)播放外国节目的比重作了限制。当国际电视的浪潮推进到亚洲地区以后,这种矛盾就更为尖锐。对于卫星电视来说,进行有效的国际管理确实困难重重,……”⑶ 该书在有关因特网的章节中也讨论到了传播科技发展的利与弊。在简述因特网的特点和功能,各国对因特网的应用在促进经济、科技、教育方面的发展中的作用,在带来巨大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方面的效能后,该书即谈及因特网带来的种种问题,如:网络安全及计算机犯罪、“黑客”猖狂入侵重要的网站网点,意识形态和文化渗透,虚假信息虚假新闻流传,色情内容泛滥于电脑空间,知识产权遭到侵犯,等。 再以因特网与传统的大众传媒、传播科技发展与传媒市场为例。《传播科技纵横》谈到了因特网的出现和普及对传统的大众传媒构成冲击,但以更多的篇幅,探讨后者如何能“借着因特网之势另有一番风光。” ⑷因为,因特网上信息流通的一些负面影响,使“人们在网上广泛浏览之后,更愿意访问每日能提供客观、真实信息来源的节点,而这一点,在人们心目中已建立权威地位的著名新闻媒体具有独一无二的优势。也就是说,现有新闻传媒上网具有良好的发展前景。同时也必须看到,现有新闻传媒具有自身的特点和优势,因特网并非可以完全包容和替代。如在可以预见的未来,印刷报刊由于自身所具有的特点,不可能完全被网上电子报刊所代替。” ⑸尽管如此,该书作者强调指出,传播科技的新发展必然导致新老传媒间的激烈竞争,作为新一代媒体的因特网的崛起,必然意味着它与传统的大众传媒间在传媒市场上对受众的争夺。“各类媒介均有自己的特点,一种媒介完全取代另一种媒介是不可能的。但影响力的大小,此消彼长,则是不言而喻的。” ⑹而与此同时,传播技术的发展还在改变以往各种传媒泾渭分明,截然分开的情况,竞争之中还出现了相互融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趋势,“多种多样的媒介在推进社会多元化和多样性方面已成为一股强大的动力”。⑺ 1999年2月,华夏出版社出版了中国社会科学院新闻与传播研究所明安香先生主编的《信息高速公路与大众传播》。作为中国社会科学院的重点课题,该书不但对90年代初以来突飞猛进的信息传播高新技术、新媒介的现状和特点进行了归纳性的描述,还对学术界和社会上围绕它们的讨论中涉及到的许多问题,进行了严肃的讨论,按自己的框架,综合研究了众说纷纭的概念,论点,预测,通过系统的分析,将有关认识上升到理论的高度。⑻此外,该书又在研究的基础上对我国的信息高速公路建设,提出了一系列对策性建议。该书聚焦于以“信息高速公路”为基础的信息传播新技术、新媒介对传统的大众传播带来的影响,分十一章对有关问题进行阐述,即:“信息技术和信息社会”,“印刷媒介:告别铅与火 走向光与电”,“当代多种传播媒介的互相竞争与融合”,“新兴电子传播媒介”,“‘第四大众传媒’的崛起:计算机国际互联网络”,“新技术、新媒介与社会政治、法律”,“新技术、新媒介与社会经济发展”,“新技术、新媒介与社会文化”,“新技术、新媒介与社会生活”,“信息高速公路将引发大众传播革命”和“赢得进入信息社会的‘护照’”。按照该书主编、课题组负责人明安香研究员的归纳,该书是从五个方面,对研究重点展开探讨的,即: ■ “从数字式、多媒体、网络化等最新信息传播技术发展的崭新高度和视野,重新回顾和探讨了人类信息传播”。 ■ “宏观地探讨和展望信息传播新技术、新媒介在当代和未来社会中所处的空前重要地位及其发展方向。” ■ “对书中重点探讨的‘信息传播新媒介、新技术’作出界定,并回顾和概括当前信息传播新技术、新媒介发展的主要种类、特征及其现状”。 ■ “简要探讨信息高速公路对整个社会的影响,以便以此为背景更好地探讨信息高速公路对大众传播的影响”。 ■ “探讨和预测以信息高速公路为基础和核心的信息传播新技术、新媒介将会给传播的大众传播在一系列方面带来的巨大影响和根本变革;并对于我国的信息高速公路建设、大众传媒业、新闻与大众传播教育及理论研究在建设信息高速公路的新形势下的发展,提出一些对策与建议”。⑼

书中对媒介发展进程的总结、归纳式研究,对以信息高速公路为基础和核心的传播高新技术同大众传播的关系的分析,对世纪之交我国在信息高新技术、信息产业领域的发展的对策性建议,都反映出课题组对有关问题的深思,并有助于启发人们探索思考。例如,第十章“信息高速公路将引发大众传播革命”首先以历史的视角,概括性地分析了传媒发展过程中的一些基本规律和法则,再分媒介形式,新闻采访、写作报道和编辑方式,新闻产品的发行和传送方式,受众地位及其与媒介的关系等几个方面,探讨信息高速公路将引发的大众传播中的根本性转变。作者对于传媒发展过程中的新老传媒遵循的法则,表达了深具概括性的观点,即:旧媒介在同新兴媒介的激烈竞争中,纵然处于非常不利的地位,也不会轻易退出历史舞台,而是会遵循生存第一法则,千方百计谋求生存下去,而为了生存下去,旧媒介又会遵循变革求存的法则,适当地改变自己的“媒介形式、运作方式和服务方式,以适应形势的发展”;新媒介要在原有的媒介世界中站稳脚跟,取得成功,就得遵循优胜法则,即在方便、兼容、简便、可靠、可见、价格适宜等一系列方面显示出其超越旧媒介的优胜性,并遵循经过一个(一代人时间的)过程的“一代人法则”;旧媒介和新媒介在激烈竞争中会在相当长的时间内共同遵循长期共存法则。⑽ 书中对新闻与传播理论体系如何适应新的形势的探索,也颇具特色。该书建议“重新构建新闻与大众传播的理论体系”,并认为这就是要建立“网络传播学”这样一种脱胎于传统的理论体系而又根据崭新的网络化传播环境形成全新的特色的崭新的理论体系。书中探索性地提出,根据目前的情况,“网络传播学”至少应涵盖这样几类内容:网络传播环境学、网络传播生态学、网络传播采访学、网络传播媒介学、网络报道学、网络公众学、网络调查学、网络传播法规学和网络传播伦理学。⑾ 与论文相比,书籍由于篇幅大得多,论述问题可以在全面、系统、深度等方面,有较大的发挥余地,内容覆盖面当然也可大大超过论文。如果说近年来我国学术刊物上的媒介分析论文各自探讨了有关信息传播新技术同大众传播和社会发展的关系或有关理论的某个或某几个问题的话,那么《传播科技纵横》和《信息高速公路与大众传播》则对以数字式、多媒体、网络化等为主要特征的最新的信息传播技术、新媒介概括性地进行探讨,并对传播科技发展与变化加以总体研究,还对围绕科技、传媒、社会发展的关系的诸多问题,进行了探索。 目前,随着网络运用的逐步推广,我国新闻传播学研究也已开始被推上网:1999年下半年,由新浪网、浙江在线和浙江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联合创办的《中国新闻学评论》已在网上出现,这是一家没有印刷版的网络刊物,而且是专门有关中国新闻与传播研究的网络刊物。有关媒介新技术、新媒介的研究是该刊物的重要内容之一。该刊的栏目之一“个人频道”下的“大洪视点”,集中刊载了闵大洪先生有关网络等传播新技术、新媒体的一系列论文。2000年5月28日,上海14家主要新闻传媒机构联手创办的东方网正式开通,“网络媒体研究”成为这一网站上的专题栏目之一。由于《中国新闻学评论》在网上推出和“网络媒体研究”在东方网上出现时间还不长,目前笔者尚无法对此作更多的讨论,只能寄希望于未来。 上述讨论到的都属于我国学术界在媒介分析领域、尤其是信息传播新技术革命研究领域的成果发表。同样值得一提的还有这一领域的目前正在进行的重大项目。据有关论文介绍,国家社科基金项目对当前的信息传播新技术革命这一前沿研究领域极为重视,“1996年以来几乎每一年都有相关课题,如1996年设立项目《多媒体技术与新闻传播》、1998年设立项目《新闻传播手段的数字化:现状透析与发展预测》、1999年设立项目《网络传播新发展及其对策(研究报告)》、2000年设立项目《互联网对信息传播和人们精神文化生活的影响研究》。” ⑿有关成果发表和正在进行的有关项目,显示出我国传播学界围绕着与信息传播新技术同大众传播和社会发展的关系有关的许多问题,已进行并在继续进行许多探索。 二、 特点分析 本文第一部分的讨论说明,我国新闻传播学界在传播新技术及其特点、传播技术与媒介的发展与更新及其同社会发展的关系领域的研究,已产生了以论文为主兼有书籍的成果。这一部分试图在此基础上探讨这些成果的特点。 II.1 介绍、描述性内容占重要位置 介绍、描述性内容在我国新闻传播学界在我们此处称为“媒介分析”的领域的成果中占重要位置,这可说是我国的媒介分析研究的特点之一。如果略加细分,不难发现,本文第一部分中谈到的学术刊物与学术会议上的媒介分析文章中,大量的文章主要是描述性或介绍性的,再加上对有关问题的分析。例如,《新闻与传播研究》刊登的“国内外电子出版物的发展现状与发展趋势”,“对亚太地区三家日报电子版的观察与思考”,“中文报通过因特网走向世界”,等,《新闻大学》刊登的“上海六家广电媒体因特网网页比较分析”,等,《国际新闻界》刊登的“信息高速公路上的新闻战”,“驶上信息高速公路的美国报业”,“西方通讯社是如何在哥伦比亚工作的”,“数字时代的BBC”“美国记者如何利用E-mail”,等,《新闻记者》刊登的“一份跨国界的免费出版物──兼谈电子网络”,“网络上办影展 光盘上存照片”,“新闻传媒网络化发展新趋势”,“记者要学会数字化生存”,“美国《时代周刊》见闻”,等,“全国第六次传播学研讨会”论文中的“因特网在对外传播中的应用──效果及趋势”,“从新闻提供者到公共论坛:《人民日报网络版》个案分析”,等等,可说都属于此类文章。这类文章的特点是,一般以小见大,往往从某些具体实例入手对最新传播技术渗透到传媒业工作和人们社会生活的现状作描述、介绍,以此为基础探索一些带有共性的问题。例如,《新闻与传播研究》1997年第三期刊登的“对亚太地区三家日报电子版的观察思考”(作者:闵大洪)一文,对亚太地区三家大型日报——日本的《朝日新闻》、台湾省的《中国时报》和新加坡的《联合早报》的概况进行了介绍,提供了诸如访问人次、电子版网页编排、内容、电子版上的广告等资料信息,由此切入到电子报纸的发展这一课题,探讨了电子报纸发展的技术基础──因特网,以及与电子报纸的特点有关的电子报纸发展的动因。 又如,《新闻大学》1998年冬刊登的“上海六家广电媒体因特网网页比较分析”(作者:陈思劼)一文,主要是对上海电视台、上海东方电视台、上海有线电视台、上海教育电视台、上海人民广播电台和上海东方广播电台的网页的一些基本情况及主要内容作介绍,并对这些网页进行比较,介绍的信息包括这些网页的主页网址、上网日期、网页数、容量及主要栏目与内容。在此基础上,文章对广电传媒与网络传播的关系问题略加探讨,但从全文来看,这一探讨部分所占篇幅颇小。又如,《国际新闻界》1996年第三期刊载的“驶上信息高速公路的美国报业”(作者:杜跃进)一文,是透过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圣何塞市的一家小报《圣何塞信使新闻报》创办的(与“美国在线”America Online联网的)电脑联机网络信息服务系统“信使中心”的实例,透过这一“信使中心”提供的电子报纸、通讯服务等网上服务的情况,来以小见大──观察“驶上信息高速公路的美国报业”并进而讨论美国新闻业对信息高速公路的积极采用对美国新闻业的传播方式的影响这一问题的,文中谈到了反映这种影响的四个方面:新闻媒体物质形式的演变,新闻内容的变化、对新闻从业人员的挑战、对受众的影响。但介绍性内容不但所占篇幅较大,而且还贯穿于讨论分析之中。《国际新闻界》1998年第二期登载的“数字化时代的BBC”(作者:彭兰)一文,描述了BBC近年来的沿着数字化技术的发展向前迈进的情况,即:进入90年代以来,适应数字化时代的挑战和需要,英国广播公司BBC实施自己几次根据形势进行修改、补充的对近期、远期发展规划,采纳数字化技术,退出一系列新广播、电视频道和服务的发展状况。文中具体对BBC的一系列借助数字化技术的新服务、新频道作了介绍及特点分析,为读者描述了BBC数字化广播(DAB, Digital Audio Broadcasting的缩写)服务的现状、特点与发展计划。 再如,《新闻记者》1999年第十期发表的“办出特色:传媒网站生存之道”,透过两家并非由传统传媒中著名的大型媒介机构创建的传媒网站——美国佛罗里达州的太阳海滨媒介集团公司创办的Sunline网站和美国首都华盛顿附近的一家视频作品制作公司Gardy McGrath International创办的“网上电视”/“万维网电视”(TV on the Web)网站──的成功实例,探讨办出特色在传媒网站获得成功过程中的重要作用。文中对这两家传媒网站的网页设计、内容、办网站的方针、策略等,作了介绍分析,以“办出特色”为主题,将这些介绍性信息串在一起,作为讨论这两家传媒网站的成功的一大原因及其启示的基础。⒀ 这类文章当然并非遵照同一模式,虽说总体而言都带有这样的特征:以小见大,以介绍实例为主引出或融入对有关问题的讨论,但是,其中有的在介绍和讨论方面都较宽泛,有的则突出重点的色彩较浓。由于偏重情况介绍描述,此类研究往往在理论问题探讨方面就涉入有限,从而出现谈得较宽泛而缺乏细化深入的分析,几笔带过等情况。然而,介绍、描述性为主的研究自有其作用,对此我们不能忽视。这类研究提供了许多十分有用的新近资料,而新近资料的积累,正是进一步深入研究的必不可少的基础。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在其中的有些研究中,作者提供了或由其本人采用调查、观察、内容分析等方法而得的量化的第一手资料,或通过网上研究、图书资料研究等而获得的来自其他学者实证性研究结果的量化的第二手资料。以我国新闻传播学研究传统上重思辨、重定性研究而对定量研究重视不够的情况而论,这种量化的资料的提供,可以为学术界进一步对有关问题进行思辨式的研究,起到重要的参考作用。事物的发展变化过程,是一个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把量化作为一种测量工具,作为一种手段,对事物(的质)进行精确量化,有利于对事物、对事物的质的系统研究和了解,也有利于使论点的展开、定性的阐述具有扎实的依据从而增添说服力。因此,上述提到的那些研究提供的量化数据的积累,对于我国的传播学研究而言,就可说另具一层意义了。 从信息传播技术发展的进程来看,20世纪90年代信息传播新技术大量涌现,发展之迅速,真是创历史之最。在这样的背景下进行的媒介分析研究,客观上需要先从介绍、描述与最新传播新技术的应用有关的新情况入手。此外,在信息高速公路建设中,经济实力、科技优势等方面在世界上处于领先地位的工业发达国家如美国、英国、日本等国走在前面,这些国家在信息高速公路建设中的新经验、它们在这方面出现的新情况、新趋势,因其参考作用而值得介绍。这也必然使我国传媒研究成果中覆盖这方面的内容,从而增添了介绍、描述性的内容在我国学术界的有关研究成果中所占的比重。 虽然在我国学术界关于媒介分析的文章中似以描述性或介绍性为主再加上对有关问题的分析的文章居多,但也有一些文章是讨论分析性的,或以此为主的,如:探讨网络出版物与法律法规的“电子网络出版物的法律法规建设”(作者:张西明,《新闻与传播研究》,1997年第一期。),分析互联网络的“互联网络:一个虚拟的社会”(作者:张锦,《国际新闻界》1999年第三、四期。),探讨网络时代媒介把关人角色的变化的“从‘Gatekeeper’到‘Heads-up Displays’”,探讨网络传播中的受众的“网络传播中的受众诠注”(作者:石艳红,《国际传播界》,1999年第三期。),等。此类文章中还有对某一媒介分析理论进行探讨的,如:讨论著名的麦克卢汉媒介理论的论文——《新闻与传播研究》1997年第四期刊登的“麦克卢汉的传播思想”和作为“第六次全国传播学研讨会”论文之一的“新形势下对麦克卢汉媒介理论的再认识”。作为探讨理论的文章,这些文章自然就较为突出分析讨论。 II.2 讨论分析偏重概括性、综合性 从上面梳理到的我国传播学界的媒介分析研究成果来看,讨论分析偏重概括性、综合性,也是一个特点。笔者在梳理过程中发现,就这一领域的研究而言,学者们在对问题的展开中往往铺开面甚广,以概括性、综合性地阐述为主。例如,“电子出版物的法律法规建设”一文将传统媒介的新闻出版法规面对网络出版物在实施中遇到的主要困难归为九点,对建立与网络信息有关的法律法规、规范网上出版中要解决的法律道德问题,分“名誉侵权问题”、“著作权问题”、“保密和泄密问题”、“黄色、凶杀、暴力一类图文音像信息引起的法律问题”四个方面予以展开,逐一讨论。“网络传播中的受众诠注”一文对于网络媒介为受众成员在传播过程中的地位所带来的变化之分析讨论,分“网络受众的定义及其图示”、“个体化和主动化的网络受众”、“网络受众在信息面前人人平等”、“网络受众对中国现代化发展的意义”和“网络受众:为自己把关”五个部分展开,铺开面较广,在论文的篇幅范围中来看,这种处理法带有综合性的色彩。 就书籍来说,上面讨论到的《传播科技纵横》和《信息高速公路与大众传播》中,相比之下,后者对理论探讨更为偏重。因此,笔者此处拟集中考察后者在讨论分析问题中是否也具有重概括性、综合性的特色。笔者感到,此书对有关问题的讨论,同样具有概括性、综合性的特征。这首先表现在它综合讨论了诸多问题上。对此,我们在上一部分中已有所涉及,这里不再赘述。其次,这表现在此书对其所讨论分析的问题,在展开中似乎也偏重概括周全。试以该书的第十章“信息高速公路将引发大众传播革命”为例。这一章概括了“媒介发展的基本法则”、“报纸、广播、电视将面目全非”、“新闻采访方式将发生的根本性变革”、“新闻报道和编辑方式将发生的根本性变革”、“新闻发行和传送方式的根本性变革”、“受众地位及其与媒介关系的根本变革”和“媒介角色的根本变化”七个方面的内容。可以看出,这是一种力求全面概括的展开方式。这七个方面构成了这一章的七个节,而每一节的展开,同样体现了这种偏重概括周全的特色。例如,第二节“报纸、广播、电视将面目全非”,分“报纸:由印刷报纸到电脑网络报纸、电子便携报纸”、“电视:数字式、高清晰度、互动式家庭影院”和“其他大众传播媒介的变革”三点展开,显然最后部分以“其他大众传播媒介的变革”为名,可以将除了这一节的标题中点到的报纸、广播、电视以外的其他的传统的大众传播媒介包括进去,这看来同该书的讨论注重全面概括有关。在具体到这些小点(目)的阐述中,综合性、概括性的特点仍然可见。即以这一节的第一点“报纸:由印刷报纸到电脑网络报纸、电子便携报纸”为例,其内容涉及到:作者对印刷报纸因其特点不会“很快被高速飞驰的信息列车碾得粉碎”的看法及理由,报纸等印刷媒体的变形三部曲──即出现电子翻版、电子变版和多媒体版,以及反映报纸发展另一种趋势的便携式电子报纸及其特点,覆盖面相当广,由此也可见力求概括周全的特色在书中得到了层层体现。 我国媒介分析研究著述中出现讨论分析偏重概括性、综合性,自有其原因。首先,它同选题有关。我国不少媒介分析文章的题目都较大,题目本身要求覆盖面较广,注重概括性、综合性也就自然而然。其次,我国在传播学研究领域起步较晚,目前尚处于学科建设的早期,围绕媒介的技术特点,传播技术、媒介的发展更新同大众传播业的发展及整个社会生活的关系等而展开的媒介分析研究,当然更是处于早期。对于早期的研究来说,重概括性、综合性正适应学科建设积累的需要。此外,对于书籍而言,我国新闻传播领域的不少书籍似乎往往兼具专著和教材的特色,而且事实上在使用中也扮演专著与教材的双重角色,对于问题的分析阐述力求概括周全,与教材要全面概括、传授基本知识的客观需要相吻合。对于我国的媒介分析领域而言,这些已有成果的贡献,是显而易见的。当然,随着研究的进一步发展,我国学术界还需要在媒介分析领域向形成独特的、创新理论体系的方向努力。 II.3 选题贴近传媒业发展现实、追踪发展动向 从选题来看,中国大陆新闻传播学界的媒介分析研究,具有贴近传媒业发展现实、追踪发展动向的特点。电子出版物的兴起与特点,因特网的特征及其对传统大众传媒的挑战,网络传播中的法律法规问题、伦理问题,传媒网站建设,卫星电视,网络时代传媒把关人角色的转变,网络时代受众角色的变化,新、老传媒的关系,计算机(电脑)辅助新闻学,等等,构成了近年来我国学术界的媒介分析研究一再关注的问题,这些选题,无疑是贴近我国传媒业新发展的现实的,也是追踪全世界信息高速公路建设中的发展动向的。这一特色,大约同媒介分析这一研究领域本身的性质、特征有关。媒介分析本身,是一种考察传播技术的发展同社会变迁的关系的研究,对发展、变迁的研究,首重新发展、新变迁往往很自然。当年,媒介分析理论家麦克卢汉正是在电视在全世界蓬勃发展的60年代,提出其媒介理论,为确立以媒介技术为焦点,用媒介技术史作主线把文明发展史串起来的研究传统作出关键性贡献的。虽然他的著述涉及了媒介技术发展史上的各个阶段,但是当时的新兴传媒电视无疑是他的研究突出关注的。关注媒介新技术的特征及其发展动向,是媒介分析的需要使然。追踪发展动向除了可以指追踪实践方面的发展动向外,还可以指追踪理论方面──学术研究方面的发展动向。在后一种意义上,我国的传媒分析研究的选题,总体上来说也是可以说具有追踪发展动向的特色的。当笔者将我国的媒介分析研究中经常关注的问题同国际上的一些新闻与传播学学术刊物——如《传播学杂志》(季刊;由美国国际传播学协会主办)、《新闻与大众传播教育者》(季刊;由美国新闻与大众传播教育学会主办)、《加拿大传播学杂志》等──中近年来发表的论文中的同类研究的关注点相比时,笔者发现,两者相当吻合。即使国际上的这些刊物上的同类研究不少在时间上领先了一步,但是我国的研究并非在时间上远远落在后面。事实上,我国传媒分析研究中不少引征了国外学者一些最新研究成果,有的还参照了网上提供的最新资料,注释中出现有关网站的网址与上网日期,可以说明这一点。 当然,各国信息高速公路建设的进展不同,各国传媒采纳高新传播科技的发展情况也不同,各国媒介分析研究的起始时间、发展阶段也不同,因此,在这一研究领域中,国际学术界所经常关注的问题中也有一些尚未构成我国学术界的关注热点。例如,对于电子出版在学术性信息传播(scholarly communication)中的应用,对于网络空间中的虚拟社区等,国际上学术界常有论及,但在我国学术界现实的媒介分析研究中,似尚未引起多少注意。关于前一问题,迄今为止在我国新闻传播学术信息沟通中,最主要的手段仍然是印刷传媒,这大约是影响关于电子出版与学术性信息传播的关系成为关注热点的重要因素。关于后一问题,对于现阶段因特网在我国的发展情况来说,离众多的人们感受虚拟社区的存在,还有很大的距离。这影响到网络空间中的虚拟社区研究在我国的现实意义,它尚未构成我国媒介分析研究的热门选题,也就很自然。 我国传媒分析研究中,不但那些围绕传播技术新发展、传媒新发展展开的研究显示出追踪国际上的发展动向的特点,而且那些探讨媒介分析理论的研究,也是如此。例如,麦克卢汉的媒介理论,本已在达到其红极一时的顶峰后长期陷入较少引起注意的寂寞的低谷,但近年来,在信息传播新技术革命的浪潮席卷全球的新形势下,麦克卢汉的媒介理论又再度受到国际上学术界的关注,重新引起学术界的探讨。90年代中期以来,在美国和加拿大,专门关于麦克卢汉及其媒介理论的书籍频频出现:1995年,加拿大McGill-Queens大学出版社出版了Judith Stamps 撰写的《改变对现代性的看法:英尼斯、麦克卢汉和法兰克福学派》;1996年,加拿大多伦多大学出版社推出了Glenn Willmott所著的《麦克卢汉,或逆向的现代主义》;1997年,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出版社出版了Paul Benedetti和Nancy Dehart合编的《通过反视镜向前:有关麦克卢汉的看法和麦克卢汉提出的看法》,纽约Basic Books出版社发表了W. Terrence Gordon撰写的《马歇尔·麦克卢汉:进入理解的出口》;1998年,加拿大Black Rose Books出版社出版了Paul Grosswiler所著的《方法即讯息:以批判理论重新思考麦克卢汉》……一些广泛阐述有关信息传播新技术与传播新动向、社会新变迁等的书籍,也纷纷论及麦克卢汉的媒介理论。以迅速沟通学术新信息为己任的学术会议和学术性刊物,也及时反映了学术界对麦氏及其理论的新兴趣。围绕麦克卢汉媒介理论,1998年3月,在美国纽约Fordham大学举行了为期两天的题为“麦克卢汉的遗产”的研讨会。来自美国、加拿大和欧洲一些国家的数十位学者,各抒己见,对麦克卢汉的媒介理论的宝贵之处、对其理论的要点对传播学研究的启示,进行探讨,尤其是结合因特网的迅速发展,对麦氏理论中的“凉”、“热”媒介区分说、按占主导地位的传播手段、媒介技术划分人类文明发展史的阶段的观点等,进行了新的分析。⒁学术性刊物中,《加拿大传播学杂志》近年来一再刊登研究麦克卢汉媒介理论以及这一理论的重要源头──英尼斯的媒介理论──的论文。在该刊1998年第一期和第三期刊登的学术论文中,研究麦克卢汉媒介理论和英尼斯的媒介理论的论文几乎占了半数。美国《传播学杂志》1998年也曾刊出题为“时下流行的对麦克卢汉的看法”的评论文章,对美国和加拿大近年来出版的专门关于麦克卢汉的书籍,进行了一番分析评论。国际上学术界对麦克卢汉媒介理论的新关注,还在通过网络媒介进行的学术沟通中反映出来:因特网上曾出现有关麦克卢汉的网页,如:和。我国学术界在对媒介分析理论的研究中也注意到了国际学术界的这一动向。在我国近年来的学术刊物和学术会议上,提出应重新认识麦克卢汉学说、认识其作用的论文有之,专门讨论麦克卢汉媒介理论的论文也有之。 从我国学术界的媒介分析研究的现状来看,在理论方面,对我国的研究影响较大的恐要数麦克卢汉的媒介理论。虽然,大多数媒介分析研究的成果中似乎并没有直接引征麦克卢汉的著述,但是,我们从如下事实中,可以看出,麦克卢汉的理论所提供的思路──即从媒介技术的影响的角度考察传播科技与人类文明变迁的关系的思路,却影响着这些研究。这一事实即:这些研究大多数都着重探讨传播新技术对大众传媒业乃至整个社会的影响,而较少换个角度探讨社会的其它方面对传播新技术的应用的影响,如:社会决策对于决定传播新技术的命运的影响,经济因素对于传播新技术的采纳过程的制约等。 结论 中国大陆近年来新闻传播学领域的学术成果发表、学术讨论等活动表明,在媒介分析方面,中国大陆学术界远非一片空白。我们没有理由妄自菲薄。我国学术界在这方面已经起步,并且还将继续研究。我们已经开始讨论许多问题,只要我们坚持本着学术研究的严谨性、科学性和创新精神不断努力,日积月累,我们终将取得日渐成熟的学术成果。与此同时,我们也没有理由过高估计我国媒介分析研究的现状。虽然,我国传媒分析研究中大量研究以介绍、描述性内容为主也好,分析讨论偏重综合性、概括性也好,都自有其原因,我们对此可以用“一切存在的,都是合理的”来概括;而且我们在上面的讨论中已经指出过,在现阶段而言,介绍、描述性为主的研究对发展我国媒介分析研究自有其不可忽视的作用,在讨论分析中突出综合性、概括性对学科建设的积累,也有很大贡献。但是,一切存在的,又并非“都是合理的”:事出有因的状况,并不总是等于理想的状况;事物总是在不断发展的,学术研究也应不断发展。我们应该面向未来,追求在现有研究的基础上有所突破,尤其是应追求在未来的研究中在扎扎实实的资料积累的同时不断提高理论探讨的深度,不断进行理论创新。 注: ⑴* 笔者在统计篇数中没有把报道式消息、文摘、书讯等包括进去。 ⑵ * 在本文中,“媒介分析文章”指的是:总体来看以论述信息传播新技术、新媒介的特点,传播新技术与传媒发展、传媒运作的关系及同社会的关系为主的文章及讨论有关理论的文章。 ⑶ 闵大洪著《传播科技纵横》。北京警官教育出版社1998年版,第131-132页。 ⑷ 出处同上,第194页。 ⑸ 出处同上,第194-195页。 ⑹ 出处同上,第230页。 ⑺ 出处同上,第233页。 ⑻ 参见明安香主编《信息高速公路与大众传播》。华夏出版社1999年版,“著作出版推荐意见书之二”。 ⑼ 参见明安香主编《信息高速公路与大众传播》。华夏出版社1999年版,第1-4页。 ⑽ 参见明安香主编《信息高速公路与大众传播》。华夏出版社1999年版,第219-224页。 ⑾ 参见明安香主编《信息高速公路与大众传播》。华夏出版社1999年版,第287-290页。 ⑿ 闵大洪。“网络传播研究亟待加强”。载《新闻与传播研究》2000年第一期,第16-18页。 ⒀ 有关以上讨论到的论文的材料,请参见《新闻与传播研究》、《新闻大学》、《国际新闻界》和《新闻记者》1996年—2000年。 ⒁ 张咏华 “新形势下对麦克卢汉媒介理论的再认识”。载《现代传播》2000年第一期,第33-3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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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传媒技术论文例4

作为一种社会思潮,西方媒介生态理论与社会文化发展、生态危机与科技危机的反思有着直接的联系,并且呈现着媒介发展的真实问题。

就社会起源而言,生态思维最早是作为人类的一种生存本领而存在的。在早期的医疗仪式中,人们通过唱歌、念咒、跳舞来治病驱灾。他们认为疾病和灾祸是由于自然界失去平衡与和谐的状态而导致的。从词源来看,eco-最初源于希腊语的oikos,指自然,也就是被爱德华?侯格兰(edward hoagland)称为“我们最野性的家园”的地方。波兹曼指出,生态(ecology)与环境变化的速率、范围和结构相关,它关注如何使思想和社会能够像森林生态系统一样获得平衡。来源于希腊词汇的“生态”并不是将我们的注意力导向自然环境,其最初含义是“家园”和“家庭”(household)。①

现代生态问题是工业社会的产物。随着蒸汽机的发明以及工厂系统的建立,人口大量从乡间涌向都市,人们全力以赴地促进生产以增加财富,同时也经历了环境危机。在人们越来越深重的忧虑中,德国动物学家海克尔(erns haeckel)在1866年首次提出“生态学”一词,思考有机体如何保持形成数量和分配的复杂社会盟约。他将生态一词用于指自然环境中各种因素的相互作用,特别强调这种互动如何产生一种平衡和健康的环境。② 瑞典林奈学派的科学家还提出了“生物链”(chain of being)这一术语,指出“如果这条自然的链子的一个环节断裂,都将导致整体的混乱无序。”③ 19世纪后半期在英美兴起的自然史散文写作同样呈现出寻找已经失落的乡村野趣与温煦家园的主题,提供了一种生态性的视野。

20世纪初的大萧条和两次世界大战把生态学强有力地推向大众叙事。适者生存的自然选择此时已经衍化为愈演愈烈的军备竞赛和环境污染,带来了各种各样的疾病以及社会和心理的失调。“两个半球的国家都卷进了一场任何和平条约都无法解决的世界性冲突”④ 中,人们不得不恢复对生命价值和人类命运的思考以及对平衡和谐环境的关注,“生态”(eco-, ecological)因此成为时代最流行的词汇之一,它跨越许多领域,涉及社会学、人类学、伦理学和哲学范畴。生态哲学(ecophilosophy)、生态政治学(ecological politics)、生态经济学(ecological economics)、生态人文主义(ecological humanism)、生态女性主义(ecofeminism)等种种声音表明,面对物种共同的日常话语,生态学已从叙述上升为倡导,其和谐与平衡的精神已移用于社会文化发展领域,从而打开了一个崭新的视野。

在这种思想背景下,生态学的精神与想象很自然的移入对西方人的现代生活产生巨大影响的技术领域,思考技术作为人的生存环境的内在问题,形成了媒介生态学的直接思想来源。西方世界从17、18世纪开始进入技术高速发展时期,科学技术的发展创造了巨大的生产力,不断扩大的工业化,改变了人们的生活方式与生活内容。人们因崇尚理性而崇尚科学技术,反过来又因崇尚科学技术而加固了理性统治人的机制,表面上看是人控制着技术,但实际上是技术更多地控制着人,使人丧失了内在的灵性,而且随着技术的发展与工业制度的建立,工业文明把人束缚在机器系统上,失去了生存的和谐。这时,西方人对技术的态度是矛盾的,在对技术产生某种认同的同时,也把技术看成是异己之物。在1811至1816年间,由英国人内德?勒德(ned ludd)发起的破坏机器运动,就是后一种态度的表现。那些被发动起来的工人有一个很直观的看法,认为机器应该为他们的失业和贫穷负责。⑤ 这看上去似乎幼稚、简单,而实际上是在一定程度上感悟到了技术在充当创造财富的手段时剥夺人的存在的实质问题。这种对技术剥夺人的存在的感悟并非偶然,而有着某种历史传承性。它在苏格拉底那里曾经表现为对文字的抱怨,即文字削弱人的记忆力,缺乏互动,任意撒播,脱离说话人和听话人的灵魂;⑥ 它也曾经表现为卢梭式的忧虑,认为科学技术产生闲逸,而闲逸又引起奢侈,并进而导致勇敢、尚武与德行的丧失。⑦ 工业革命后,随着电气、电报、电话、照相术、电影等的发明,技术日益发展为包括物质装置、技艺与知识在内的改造与控制自然的操作体系,人类生活的两个世界??他所继承的生物圈和他所创造的技术圈业已失去平衡,正处于深刻的矛盾中,⑧ 人们在技术主义的道路上一路狂奔、一路高歌,同时由于技术加倍地剥夺着人的存在,人对技术的理想化想象背后不免继续掺杂着恶魔化的忧虑。弗洛伊德所分析的一种表达很能说明这种精神状况:“假如那儿没有铁路,我的孩子就不会离开家乡,我也就不会用电话来倾听他的声音;假如人们不知道用船可以穿越海洋,我的朋友就不会踏上他的航程,我也就不会等着电报来缓解对他的焦虑。”⑨ 这样的忧虑在20世纪人文主义者那里散发着某种浪漫主义的气息,即试图拯救被工业文明所淹没的人的灵性,拯救人被技术理性思想浸渍的思维方式。在他们看来,技术并不是中性的,并非只是一种达到目的的手段或工具体系,而完全把它所带来的社会问题归因于人对技术的滥用或对技术目的的不当规定;真实的情形是,技术已构成它在其中发展并得以体制化的社会秩序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技术本身同它的用处已不可能完全区分开来。当时,一批技术哲学论者从人性角度审视技术,他们关心城市生活的和谐、荒野的保护和对生命有机体的感受,以生命的名义展开对技术的猛烈批评,芒福德(lewis mumford)在1934年出版的《技术与文明》,正是这方面的代表作。他把技术发展的历史还原到人类的早期生活,认为原始技术是生活指向的,而不是狭隘的劳动指向的,更不是生产指向的或权力指向的,工具与武器只是人的生命技术(bitechnics)??即人的生活的总体装备的特定组成部分。只是在大约五千年前,一种通过日常活动的系统组织来致力于权力与财富增加的单一技术(monotechnics)开始出现,直至发展为以机器为中心的单一技术,其主要标志就是一种复杂的、高度权力化的机器的建立。这种单一技术带来了新的生活模式,既把人从奴隶状态甚至劳动中解放出来,又使劳动进入机械化和自动化过程,与生活的其他部分系统分离,成为单一的重复性劳动,进而形成与之相伴随的心理强制,使劳动者陷于恶魔式的无意识之中。在这里,芒福德向人们揭示出现代单一技术脱离生命技术后所构筑的复杂环境及其对人的生存与发展所带来的深刻影响,认为人们要在危机四伏的技术文明中生存下去,必须回归生命技术,有意识地培养被单一技术压抑的有机环境和人性。虽然他没有具体论及媒介,但这种思维方式直接成了媒介生态理论的思想来源。⑩ 麦克卢汉后来从媒介演化的角度去概括人类的历史,提出“部落化??非部落化??重新部落化”的公式,其背后所隐含的便是“有机化??机械化??重新有机化”的进化路径,亦即芒福德的“生命技术??单一技术??生命技术”的历史想象。

对“媒介作为环境的研究”具有直接启发意义的是芒福德在20世纪60年代提出的“技术即容器”的观点,在他看来,与工具和武器不同,“容器技术”是经常被忽视的一种技术形式。“对于妇女而言,柔软的内在器官是她生命的中心,不管是幼儿还是成人,她的手和脚的运动能力都要比屈伸和拥抱的能力差。在母系氏族社会,新石器时代已经是一个拥有‘容器’工具的显赫时代:除了沟渠、村庄这些巨大的‘容器’以外,这个时代还有石器、陶器、花瓶、广口瓶、缸、蓄水池、箱柜、谷仓、壳仓、房子等等这样一些‘容器’。但是这一时代所具有的独特性和显著性却被现代那些过分强调机械意义上的科技进步的学者们忽视了。”在他那里,工具、武器和机器都是男性文化的符号,“容器”则显示出女性文化符号的特征,有机体和生物学意义上的繁殖则是女性文化的代表。(11)

这一理论拓展了一种对技术、文化和城市的生态学视角,它能让我们联想到,文字也是一种“容器”技术,它不仅能够贮存信息还因为早期保留和记录谷物的功能,也能够贮存物质。其次它体现了整体系统论的思想,在某种意义上,具有“技术合并论”的意味。更重要的是它不是仅从内部的结构来给机器下定义,而是从它所产生的外部影响出发来思考这一问题,开启了媒介环境的论题。

与芒福德关注技术本身形成互补的是,弥漫于欧洲思想界的关于技术的人文主义反思从不同方面揭示了面对技术异化所带来的文化个性和主体性的丧失,奠定了媒介生态的文化批判倾向。瓦尔特?本雅明(walter benjamin)1936年发表《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品》一文,认为复制技术一方面对原作的唯一性和笼罩于其上的“韵味”构成了挑战,使其获得新的意义并被一个更广泛的人群所拥有;另一方面又带来了沉重的、压抑性的后果,它可以强化专制政权,并且由于复制技术的广泛传播,仿像经常既是革命性的,又容易被主流意识形态所扭曲。同年,胡塞尔在《欧洲科学的危机和超验现象学》中指出,随着现代技术与科学的发展,在人的直觉的生活世界与由科学技术所建构的世界观之间出现了二元分裂。霍克海默和阿多尔诺在1944年出版的《启蒙辩证法》中指出,启蒙在今天已成了技术的统治,而启蒙作为技术的统治,又加速了统治的技术的发展;各种文化形式由于有先进的技术为手段,能更好地操纵、控制群众的心理结构,而且由于技术理性的渗透,在大众文化中推行标准化、一律化,使大众丧失了批判现实的能力。到1964年,马尔库塞在《单向度的人》中进一步指出,在当代工业社会,人之所以成为单向度的人,其根源在于科学技术的发展和自动化的实现,在于现代技术已经取代传统的政治恐怖手段而成为一种新的控制形式,现在,技术理性已充满政治内容,技术的逻辑已成为统治的逻辑。在把技术当成新的统治或工具看待的过程中,霍克海默和马尔库塞都认识到,技术以更强大的无形的力量支配着人的思想,技术合理性成为新意识形态的核心内容。顺着这一思路,哈贝马斯撰写了《作为“意识形态”的技术与科学》一文(收入1968年出版的《走向一个合理的社会》),揭示出科技作为新意识形态的三大特点,即更具操纵性、较少意识形态性和更具辩护性。这些思想与现实的人们对技术越来越成为异己力量的恐惧交相呼应。第一颗原子弹爆炸以后,西方人进一步怀疑科学在道德上的合法性,怀疑技术发展的混乱程度,甚至怀疑技术是物质富裕与进步的基础,以及人类理性取代宗教信仰的文明梦想,并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对文明成果中存在的阴暗面的怀疑不仅存在于奥本海默等科学家中间,也引起了人文社科学者的共鸣。英国作家奥尔德斯?赫胥黎(aldous leonard huxley)和乔治?奥威尔(george orwell)分别在各自的小说《美丽新世界》和《一九八四年》中描写了充斥着庸俗文化、无规则游戏和工业技术的未来世界以及独裁统治下的恐怖情景。法国生态学者埃吕尔(jacques ellul)在《技术社会》(1964)一书中的表达更悲观,认为技术作为一种自主性的力量,现在已经渗透到人类思维和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以至于人类已经失去了他对自己命运的控制能力。哲学家弗洛姆(e?fromm)进一步呼应芒福德的思想,在1968年出版《希望的革命:走向人道化的技术》一书中,试图使人们明白,在现时代,社会已成了一个巨大的机器,而人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部件。在他看来,现存的技术系统之所以具有一个非人道化的前景,并向一个没有人性的机械化新社会演进,是因为它为两个坏的原则所指导,即“凡技术上能够做的事都应该做”、“最大效率与产出原则”,这两个原则否认了人文主义价值,使人更容易为官僚体制所管理。

自工业革命以来,西方社会大量流行技术中心论,认为技术不会产生什么特殊的伦理与政治问题,因为技术仅仅是实现价值的手段,而价值则另有其他的基础。在上述人文主义的反思中,技术中心论失去了合理性,转而形成了这样一种共识:技术不只是一种达到目的的手段或工具体系,它是负载价值的,因而具有其丰富的伦理与政治意含。(12) 媒介生态理论正是顺着这一思路,假定传播媒介在将数据或信息从一个地方传递到另一地方时并不是中性、透明或无价值的渠道,相反,媒介的内在物质结构(physical structures)和符号结构(symbolic structures)在塑造什么信息被编码、传输和怎样被编码、传输以及怎么被解码的过程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媒介的符号形态限定了该媒介所能代表信息的代码特征。

二、媒介生态理论的起点:媒介、文明与人的感知的平衡

当技术作为一种环境足以让人震撼与恐惧的时候,技术生态就成了现代人走出困境的合理想象。而对于媒介研究来说,媒介生态则代表一种理论思维的转向,摆脱技术理性指导下的媒介功能、媒介影响力与媒介市场研究,顺着技术理性批判的思路,把和谐与平衡作为媒介环境研究的焦点。按照波兹曼的说法,“把‘媒介’放在‘生态’的前面,就是为了说明我们感兴趣的不仅仅是媒介,还有媒介和人类之间的互动给予文化以特性的方式,也可以说帮助文化保持象征意义的平衡。如果把生态一词的古代和现代的含义结合起来,它说明了我们需要保持整个地球大家庭的井然有序。”(13)

“媒介生态”的概念在麦克卢汉(marshall mcluhan)那里最早提出来是很顺理成章的事情。1967年,他在与人合著的《媒介即是讯息:效果一览》(the medium is the massage: an inventory of effects, 1967)一书中提出“媒介生态”(14) 的概念,以环境作为特定的比喻,来帮助我们理解传播技术和媒介对文化在深度和广度方面所起的生态式的影响。(15) 1977年,麦克卢汉指出所谓媒介生态“意味着让不同的媒介能够共存共生,而不是彼此消亡。”(16) 他偏爱感官平衡,认为一种文化需要限制某种单一媒介的使用,从而促进媒介生态的平衡。在《理解媒介》(1964年)一书中,他认为媒介能深入到人的潜意识,并且在不被察觉和反抗的情况下改变他们的感知的平衡。这在思想理路上讲,与芒福德对“单一技术”的批判和对“生命技术”的建构是一致的,而在理论上又直接吸收了英尼斯(harold innis)关于媒介时间和空间偏向的观点。英尼斯被麦克卢汉称为最早研究传播技术对人类造成影响的人。早期作为经济学家,他曾经关注过纸浆和造纸工业的经济学问题,印刷技术的优势才使得现代出版业对纸张的无限吞噬成为可能。英尼斯看到的是,自己家乡的森林被转化为纽约地铁上的瞬间阅读。和19世纪的梭罗相似,他回想起自己成长的那个小镇,那里的交流除了个人之外,有一种沉思冥想的从容氛围,他很快得出的结论是:“现代性的大众传媒根本不给现代人留出时间去思考。即时消息掠夺了人们回首历史的感悟,也掠夺了人们展望未来的力量。这就是现代大众传媒的偏向。技术本身促成了这种思维状态。”(17) 显然,他承续了芝加哥学派的问题,即虽然大众媒介使得公众得以产生,但它们又威胁着公共生活。与此同时,面对他所经历的战争的残酷,他感受到,所谓的西方文明就是咄咄逼人的扩张的文明。在他看来,西方文明的危机是与媒介的非人性化的发展相联系的,原因在于媒介在整个历史中塑造着社会,传播媒介的性质往往在文明中产生一种偏向,研究媒介与文明的关系,更能使我们清楚地看清西方文明的偏向。于是,他通过《帝国与传播》(1950)和《传播的偏向》(1951)两本著作,以西方文明史为背景,探讨了传播媒介内在的时空偏向对于文化的影响,将现代西方史的特征概括为一个建立在印刷基础上的传播偏向和知识垄断的历史。根据尼斯特洛姆的总结,“媒介偏向”理论主要包括以下假设:(18)

由于不同的符号形态(symbolic forms)编译出不同的信息,而不同的媒介具有不同的符号形态,所以它们便具有不同的理性或知识(intellectual)和感性(emotional)偏向。

由于不同的物质形态(physical forms)编译、存储并传输不同的信息,所以不同的媒介便具有不同的时间、空间和感知的偏向。

由于不同的媒介具有不同的获得性(accessibility),所以它们便具有不同的政治偏向。

由于不同的媒介具有不同的参与条件,所以它们具有不同的社会偏向。

由于不同的媒介在组织时间和空间上方式不同,所以它们具有不同哲学思辨上的偏向。

由于不同的媒介具有不同的物质和符号形态,所以它们也具有不同的内容偏向。

由于不同的媒介在物质和符号形态以及随之而来的理性或知识、感性、时间、空间、政治、社会、哲学思辨和内容偏向上的种种不同,所以不同的媒介具有不同的认知论(epistemology)的偏向。

这种媒介偏向理论的背后所隐含的是对西方文化发展偏向的关注,即随着口语和手稿传统的消逝,人们不再关心社区、伦理、形而上学,而且这些观念都被维持空间偏向的印刷和电子传媒所取代。英尼斯除了延伸技术生态思维之外,还扩展了文化生态思维,他对传播与文化的研究提供了三个观察的指向。第一,媒介的物质形式(例如轻质及可携带的纸张)和符号形式(例如演讲,象形文字)从不同的方面聚焦在社会经济和政治力量。第二,传播媒介通过影响人类交往的范围和比例而改变文化概念呈现的真实和社会政治的形式。第三,不同的媒介提供了不同的文化思想体系和认知偏向。(19) 这种从媒介角度呈现的文化生态思维承认社会中还存在着以媒介为代表的技术力量、文化力量、经济力量和政治力量等多种力量,它们共同构成了传播领域的生物多样性;这些多样性的结构构成复杂的人际互动传播系统,其内在的符号结构能够并确实从总体上定义或决定的不仅仅是信息的产生,还有该环境中人们的行为。这种文化生态思维的价值便是在互动中追求共栖(symbiosis)的整体观念,以达到平衡协调的生存目标。

作为媒介偏向理论的逻辑延伸,麦克卢汉在《理解媒介》中表达了这样的见解:媒介传情达意的特定方式,能改变人的感官生活??能改变人的所见、所听、所触、所尝和所嗅,因而能改变人的所知。他所提出的“媒介即讯息”的论断之所以具有媒介生态的意义,原因在于他所指的媒介包括任何可以传情达意的器物,每一种媒介都是人体的延伸,每一延伸都会使人的五种感官的均衡状态产生变动,结果产生一个新的环境。这就发挥了英尼斯关于时空偏向性的思想,不同之处在于他进而把焦点从人体外在的时空转向了人的感官知觉。

正是在这种意义上,作为加拿大多伦多学派早期代表人物,英尼斯和麦克卢汉又被看作是媒介生态学的奠基人物,沿着这一学派的足迹走下来的学者包括艾里克?哈弗洛克(eric havelock)、埃德蒙德?卡彭特(edmund carpenter)以及作为第三代旗手的保罗?莱文森(paul levinson)等人。而媒介生态研究的另一学派??纽约学派并不像多伦多学派那样所指的是一所单独的学校,而指的是纽约这个城市中的媒介生态学者群体。刘易斯?芒福德(lewis mumford)被看作是纽约学派最早的代表人物,纽约学派早期的成员包括纽约大学的尼尔?波兹曼(neil postman)和尼斯特洛姆(christine l. nystrom)、哥伦比亚大学的路易斯?福斯戴尔(louis forsdale)、福德哈姆大学社会研究学院的约翰?库克(john culkin)、皇后学院的佳理?甘蓬特(gary gumpert)、查理斯?魏恩加德纳(charles weingartner)和曼哈顿的托尼?施瓦茨(tony schwartz)等。他们虽然学术观点各异,但都有一个共同的兴趣点,即关注媒介对人类的影响,认为媒介的影响超乎常人的意识和想象。

三、媒介生态学的建构:媒介作为环境的研究

纽约学派的波兹曼是媒介生态学真正的开山之父。他在读研究生的时候,就遇到了当时还不太出名的英文教授麦克卢汉。他从“媒介即讯息”发展出“媒介即隐喻”的论题,认为媒介用隐蔽而强大的暗示来“定义现实世界”。媒介的形式极为重要,因为特定的形式会偏好某种特殊的内容,最终会塑造整个文化的特征。1968年波兹曼在“英语教师全国委员会”(national council of teachers of english)年会的演讲中首次正式提出“媒介生态”概念,并将媒介生态学定义为把“媒介作为环境的研究”(the study of media as environments)。其涵义在于,媒介生态学将传播媒介本身视为一种环境结构,即由一套专门的代码和语法系统组建的符号环境。人们掌握媒介之时,也就意味着适应了媒介本身这一符号环境。从微观层面理解,当我们“使用”媒介,从媒介的内在符号世界中思考、感知、谈论或表现身边世界时,我们就不是站在传播媒介之外,相反,我们处于传播媒介符号结构之中。所谓符号环境,其本质特征在于两种以上或多套专门的代码和语法的并存,即多媒介的符号环境。我们在这个层面所关注的是,媒介共存的动态影响以及它们的互动如何产生或组成一种合成的符号环境。

后来,他再次使用生物学的比喻,进一步解释为什么采用“媒介生态”一词来命名这个新的学术研究领域:

“从你首次知晓皮氏培养皿(petri dish)时起,你会记得‘被定义为文化繁衍的物质’的某种媒介”(a medium was defined as a substance within which a culture grows)。如果你用“技术”(technology)来替换“物质”(substance),那么这个定义便成为媒介生态学的基本原理:技术是文化繁衍的媒介;也就是说,它赋予文化、政治、社会组织和思维方式以形式。从这一观点来看,我们再援引另一个生物学上的比喻,生态学。”(20)

至此,技术、媒介和社会文化之间的关系已经被清楚地界定。波兹曼提醒人们注意人类生存在两个不同的环境里,有山川树木的自然环境和由语言、技术和其他符号组成的媒介环境,后者塑造了人本身。

波斯曼接受麦克卢汉的建议,1971年在纽约大学首创“媒介生态学”专业和博士点,成为该学科的领军人物。他从消极的意义上继承了“媒介决定论”,对电视等大众传播媒介的负面影响忧心忡忡,向悲观的方向偏离,成为“媒介悲观主义”的代表人物。他的几本著作对电视等大众传媒提出严厉的控诉,要者有:《技术垄断》(1978)、《童年的消逝》(1982)、《娱乐至死》(1985)。

这时的媒介生态学基于三个基本假设:第一,人类的经验由使机体可触的生物结构和技术,以及代表着经验的符号系统共同塑造。第二,无论生物结构、工业技术还是符号系统都不是信息世界的中立传播者,它们拥有自己独特的权力,以限制和组织人们的所感、所言和所思。第三,由于人类的文化世界不是知觉、概念、实践和制度的简单集合体,而是一个依赖于传播并能独立发挥作用的复杂系统,传播的变化将导致整个文化生态的改变。(21)

这种对技术和媒介的强调,使麦克卢汉以来的媒介生态学者或多或少地带有了技术宿命的倾向。英国文化研究学者雷蒙?威廉斯(raymond williams)在《电视:科技与文化形式》一书中指出,麦克卢汉的媒介理论忽视控制和使用媒介的机构和人,断言媒介的技术特征决定人们的思考和行为方式,避而不谈社会意图问题。然而这种倾向在媒介生态的另一个主题“语言与文化”的探讨中,却几乎是作为原点被提出的。

面对媒介和技术带来的困惑,多伦多学派的古典媒介生态学家哈弗洛克(eric havelock)和英国剑桥大学的人类学家杰克?古迪(jack goody)等一批学者选择了语言这一特殊的媒介,追寻它在前技术世界的表现方式及其在社会沟通与认知效果方面所发挥的交流作用。俩人于同年发表的著述《柏拉图导言》(preface to plato, 1963)和《书写的成果》(the consequences of literacy, 1963),不约而同地将书写对人类认知发展的一种初步的、偶然的作用归结为古代希腊字母文字的发明和传播,主要的关注点在于字母书写对公元前5~4世纪的古代希腊启蒙运动所产生的作用和影响。

哈弗洛克通过荷马史诗和柏拉图哲学的比较视野,秉持这样的主张:字母书写对古代希腊启蒙有着重要的甚至是唯一的作用,因而字母书写也奠定了西方文明的基石。按此论见,古代希腊字母的发明使书写的广泛普及成为可能,因而也使得人类意识迅速地、永久性地出现了转型。他还认为,后来,印刷术的发明,书写一方面成为扩大哲学、科学反思的一种工具,另一方面促进了欧洲社会的民主化进程。伊丽莎白.l.埃森斯坦(elizabeth l. eisenstein)因此重新评价了古登堡的印刷机在欧洲早期的传播与文化转型中的关键作用。(22)

古迪则在《蛮野心智的驯化》(1977)、《书面与口头的交界》(1987)和《书写传统的威力》(2002)中坚持认为,人类认知的发展与现性是“字母书写”的“逻辑成果”。

由于美国和加拿大的学术一直专注于传播模式与认知过程,这一问题的探讨本身也产生了共振。麦克卢汉同时代的学者瓦尔特?翁(walter ong)就公开认同哈弗洛克的论见。在1967年出版的《语词的出现:一些关于文化和宗教历史的绪论》和1982年出版的《口传与书写??语词的技术》中,他通过对荷马传统、中世纪僧侣教育、印刷史、电子传媒的性质的探索,认为基于口传(orality)的思维具有基于记忆的、移情作用的、参与共享的、情境化的、聚合的、保守的等特征;而基于书写的思维则恰恰相反,具有基于记录的、客观中立的、抽象的、分析的、创造性的等特征。(23)

80年代以后,罗伯特.k.洛根(robert k. logan)和丹尼斯?施曼特?巴塞瑞特(denise schmandt besserat)在各自的著述《字母的效果:语音字母对于西方文明发展的影响》(1986)和《书写是如何产生的?》(1996)中延续了翁的研究路线。在翁看来,对语词的研究是人文研究最基本的方式,因为语词(word)使我们成其为人,语言(language)定义并区分了我们的种类。(24)

翁及其随后的媒介生态学者认为正在进行的技术化是人类历史上社会与心理转变的基本根源。从口语语词开始,书写的语词、印刷语词到电子记录和传送的语词,我们在转换传播方式的同时,也改变了文化和意识模式。(25) 他们集中在语言与文化层面的讨论,与芒福德、英尼斯等人偏重技术与文化层面的讨论互为补充,反映了西方媒介生态学者从不同方面对人类传播和交流手段及其技术革新的共享经验做出的普遍回应。

随着网络时代的到来,口传?书写研究正在向纵深发展,视野也由“口传?书写”的二元对立走向了“口传?书写?电子传媒”的三维观照。受芒福德技术主义研究的影响,波尔特(jay david bolter)认为我们正处在印刷技术时代的晚期,印刷文本将被电子文本全面取代。(26) 佳理?甘蓬特(gary gumpert)进一步探讨了由电子媒介统治的社会。(27)

而此时的西方社会正陷入深刻的危机之中。丹尼尔?贝尔(daniel bell)指出,美国社会出现这样一个奇特的混合:“一方面,商业公司希望人们努力工作,树立职业忠诚,接受延期报偿理论??说穿了就是让人成为‘组织人’。另一方面,公司的产品和广告却助长快乐、狂喜、放松和纵欲的风气。人们白天‘正派规矩’,晚上却‘放浪形骸’。”(28)“一方面强调功能理性、专家决策、奖勤罚懒;另一方面强调天启情绪和反理性行为方式。”(29) 这就是目前美国资本主义的历史性的文化矛盾和文化危机。就社会而言,这意味着凝聚力的消解;就个人而言,这意味着生活意义的失落。由于这种文化危机和文化矛盾,贝尔认为“美国资本主义已经失去了它传统的合法性”。(30)

因此,1970年第一届地球日庆典就宣称:人类已进入“生态时代”(age of ecology),透露出现代人深切的希望“生态学”能够带来平衡有序的愿望。80年代,公共伦理的沦落也催生了深层生态学(deep ecology)的出现。这个概念从整体论、有机论出发,承认环境中每个因素的平等内在价值,但它并不是要把关注点从人类转向非人类,而是主张重建人类文明的秩序。(31) 尽管如此,1989年《时代》杂志年度风云人物刊登的却依然是“危机中的地球”。怀特(lynn white)60年代末就从宗教的视角指出了造成今天生态危机的根源是在于基督教文明本身的发展。(32) 贝尔也提到导致资本主义文化矛盾的另外一个来源:对于现代各国来说,经济增长唤起了人民难以遏制,但也难以满足的持续提高的期望,“当这些期望与其他飘忽不定的因素(例如恶性的然而又是周期性发生的通货膨胀,它的渊源是突然兴起的世界经济)结合起来时……导致了失落感和危机感,动摇了个人对社会的信仰。”(33)

这种批判和反省沉淀为此时媒介生态学者的内在意识。当1973年麦克卢汉的同事埃德蒙德?卡彭特(edmund carpenter)直接用“哦!幻象给我多大的冲击力!”(oh, what a blow that phantom gave me! 1973)的惊叹来命名自己的学术著作时,我们就可以感觉得到娱乐已经随着电视主导的图像形式支配了文化的走向。“原本我们所熟知的事物,变得陌生不寻常(de-familiarized the familiar)”,(34)“读图时代”使人类的符号世界在形式和内容上都发生了变化。约书亚?梅罗维茨(joshua meyrowitz)把麦克卢汉等媒介生态学者的理论与欧文?戈夫曼的符号互动理论相综合。在《消失的地域:电子媒介对社会行为的影响》(1985)一书中,他认为电视重新界定社会相互作用的领域,模糊了共同在场(co-presence)和距离的各种关系,可以破除那些公共人物和权威人物的神秘感,而且可以重新组织社会环境。电视媒介已经统一了以往具有性别差异和隔代差异的社会世界。女性和儿童都被电视赋予进入男性社会和成人世界的权利。这种思想和先前丹尼尔.j.布尔斯廷(daniel j. boorstin)的《影像:美国假事件的向导》(1962)一书共同影响了波兹曼对于美国当代电视传媒所主导的文化的批判。在《童年的消逝》(1982)里,他指出在儿童与成人合一成为“电视观众”的文化里,政治、商业和精神意识都发生了“孩子气”的蜕化降级,成为幼稚和肤浅的弱智文化,使印刷时代的高品级思维以及个性特征面临致命的威胁。而这正是《娱乐至死》(1985)的主题。《娱乐至死》的前言以奥威尔和赫胥黎40年代的两个著名的“反乌托邦”寓言开篇,波兹曼指出,这是文化精神枯萎的两种典型方式。奥维尔所担心的是强制禁书的律令,是极权主义统治中文化的窒息,是暴政下自由的丧失;而赫胥黎所忧虑的是我们失去禁书的理由,因为没有人还愿意去读书,是文化在欲望的放任中成为庸俗的垃圾,是人们因为娱乐而失去自由。前者恐惧于“我们憎恨的东西会毁掉我们”,而后者害怕“我们将毁于我们热爱的东西”。(35) 与麦克卢汉的道德中立(moral neutrality)不同,芒福德、埃吕尔、波兹曼一脉的学者,极其关注媒介生态对人类生存的影响并给予鲜明的价值判断。波兹曼认为,奥维尔的预言已经落空,而赫胥黎的预言则可能成为现实,文化将成为一场滑稽戏,等待我们的可能是一个娱乐至死的“美丽新世界”。

但是,就像麦克卢汉早就坚信的一样,“技艺的目的也许不再使我们变化,而是在向持久目标前进时保持平稳的进程。即使在造成最大震荡的革新中也要保持最平稳的进程。”(36) 1988年,被誉为麦克卢汉的天鹅绝唱(swan song)的“媒介四定律”或“四效应”(tetrad)作为对这种平稳进程的规律探讨,随着《媒介法则:新科学》(mcluhan & mcluhan, laws of media: the new science, 1988)的出版再度引起关注。放大、过时、再现和逆转的过程不是单一发生作用,而是作为整体的发展规律涵盖任何一种媒介的生命发展周期。90年代以来的媒介生态研究似乎陷入了各分支领域的嘈杂纷争中。1995年,美国学者大卫?阿什德(david l. altheide)在《传播生态学??控制的文化范式》(an ecology of communication: cultural formats of control)一书中,运用符号交往理论,揭示了传统媒介环境中,信息技术、媒体传播范式和社会行为的互动关系,描述了专业传媒在国家体系中如何受到复杂的控制和操纵。他指出:信息技术和传播范式,改变着人们的生活,同时个人和组织也日益以符合技术和媒介范式的方式行事,转而影响着传播行为。(37) 次年,瑞杰斯?德布雷(regis debray)提出通讯的物质、文化和政治三层操作模式,再次重申不存在任何纯真的媒介,也不可能有毫无阻碍的传播。(38) 1997年,多伦多学派的第三代旗手保罗?莱文森(paul levinson)在《软边缘:信息革命的历史和未来》中强调了人的主动性,认为人能够主动去选择和改进媒介,一切媒介都是“补偿性媒介”,能补救过去媒介的不足,使媒介人性化。1999年,他又在《数字麦克卢汉》一书中进一步论道:“人是积极驾驭媒介的主人,不是在媒介中被发送出去,而是在发号施令,创造媒介的内容。对别人已经创造出的内容,人们拥有空前的自主选择能力。”(39) 其“人性化趋势”的理论摒弃了麦克卢汉以来的技术宿命传统,承认信息技术会对人类社会系统产生作用,但却不是唯一决定性的作用。另一方面,按照莱文森的思路,网络媒体的超时空特性打破了传统的线性时空观,虚拟社区中的人们可以在同一场景中非同步对话,从而创造了一种新的“口语传统”。

作为多伦多大学“麦克卢汉研究所”的所长,德里克?德克霍夫(derrick de kerckhove)无疑是多伦多学派的又一代表性人物。他继承了麦克卢汉媒介对个体心理影响的思想,指出:“由于我们自己都具有从以读写能力为基础的文艺复兴时代那里继承下来的自我形象,所以,我们未能认识到,从电话到虚拟现实的所有电子技术对我们身体的延伸,已远远超越了我们肌肤的限制。本体感觉的问题,也即是我们对我们身体轮廓的感受,不久将成为一个关键的心理问题,懂技术的新一代人都要面对这个问题。”(40) 这样的致思取向将推进媒介作为心理环境的研究,反过来又促使我们在自我心理的关注中反思新媒介环境下的文化问题。

从2000年开始,西方媒介生态研究进入总结和反省时期。美国媒介生态学研究的代表人物兰斯?斯瑞特(lance strate)与林文刚(casey-man kong lum)在《新泽西传播学杂志》(the new jersey journal of communication)上主编了一期有关“媒介生态学的学术渊源”的专辑,对媒介生态学的研究进行了系统总结。到2006年,林文刚(casey man kong lum)又主编《从文化、技术与传播看媒介生态学的学术渊源》一书,围绕文化、技术和传播的相互关系,较为全面地考察了从20世纪开始西方媒介生态发展的不同方面,以及媒介生态学怎样与行为科学、文化和结构人类学、信息系统理论以及技术史等不同的学科相联系,从而更加明晰了媒介生态研究的方法论。

波兹曼在2000年题为《媒介生态理论的人文主义》(the humanism of media ecology)的演讲中,不断追问,媒介在何种程度上致力于理性思维的使用和发展?媒介在何种程度上致力于民主进程?新媒介在何种程度上让我们更容易接近有意义的信息?新媒介在何种程度上增强或削减我们的道德感和善良的天性?如果说,在改善人与媒介的关系上,麦克卢汉偏爱媒介应该用于促进人的感官(sensorium)的平衡,而英尼斯则相信媒介能够促进人的时空概念平衡,(41) 波兹曼更多的道德关注反映在他探讨新媒介是否在社会共同体和个人之间保持平衡,而这种平衡对民主来说是必要的。他一方面从《圣经》摩西十诫的第二诫中获得启迪,指出“我们的文化正处于以文字为中心向以形象为中心转换的过程中”,这样的变迁是导致文化精神变迁的根本原因,并且是悲剧性的,一方面仍深信人性的稳定。

与此同时,学界对媒介生态研究的代表性人物的代表性观点进一步给予批评和质疑。约翰?彼德斯(john durham peters)从技术中心主义出发质疑英尼斯、麦克卢汉、凯里(carey)一脉的学者对文明进程中的时空经验,称他们的视点局限在人类范围和经验范畴,以及历史中此处和此时(here-and-now)的时空观。除了增加传播分析的政治意图方面,他还强调关注机器和外星生命,以及计算机运算中十亿分之一秒和天文学的光年尺度所带来的全新时空经验,认为“我们世界的局限是我们的媒介和技术的局限。”(42)

尽管学术创新的力度已大不如从前,但还是有人尝试独辟蹊径的研究。美国学者波尔?格罗斯威勒(paul grosswiler)通过考察道教和其他东方思想与媒介生态学的兼容性来关注北美媒介生态学传播理论的跨文化偏向。他在2004年发表的《媒介生态的“道”:一种跨文化传播理论》一文中指出,麦克卢汉及其他媒介生态学者把平衡作为媒介环境研究的重要观点,而这也是道教的核心原则。媒介生态学中关于媒介作为环境的观点认为,所有的传播系统都在寻求平衡,而不是把技术和文化变革看成是附加的,媒介环境对人的调整,是在试图重建平衡与和谐,在他看来,这与“道”的主题相一致。(43)

总的来看,不同学者对媒介生态主题的探讨,让我们隐约窥见了这一理论的发展轨迹,理论的变迁也受制于人类社会的变迁以及人类对自身环境的认知能力的变迁。也许正如凯瑟琳(catherine forst)所说,牢记英尼斯和麦克卢汉的真正价值在于帮助我们“对事物始终保持着批判性的观察”。(44)

我们对西方媒介生态学源与流的梳理,并不是要用一种地域性或沿袭性来代替什么,而是为了更好地理解媒介生态学这样一个复杂的、全球性的、各学派间具有沿袭关系的网络。因为如果没有全景意义的关照,媒介生态学便无法自省,无以更新。

四、媒介生态学的理论价值与问题

西方媒介生态理论至少具备了两方面的理论贡献。首先,它不是一种单一的视角,而是对人类、媒介和社会进行系统观察,具有方法论上的意义。它在思维方式上主张从分析思维转向整体思维,从功利性思维转向互利性思维。西方媒介生态学看到了理性的谬误,主张用整体思维取代分析主义的思维方式。麦克卢汉认为今日的社会好像一个只知道使用后望镜的汽车司机,他既不向前看,也不向两旁看,只是从后望镜回顾已经走过的道路而已。虽然以麦克卢汉为代表的西方媒介生态学者自己也并非是向前的,不过他们挣扎着摆脱线状方式,进行全景性的关照,体现了走向多感官的努力。

传统的功利性思维模式,以追求利益为最高目标,存在着深层次的价值缺损,即“生命价值隶属于有用价值”。同时,西方媒介生态学又看到了传统的功利性思维模式的价值缺损,认为这种缺损导致人与自然、人与社会的关系紧张,因此,它提倡互利思维方式。这不是简单地探讨媒介在施教、改变态度及意见以及销售商品等方面的作用,而是研究媒介对社会、文化影响的长期效果,在社会生态体系的框架下,以各种力量的共栖,达到各种力量的互利。

其次,西方媒介生态理论开辟了在结构和互动关系中考察媒介的视野。媒介生态在这里就不仅仅是一种隐喻,而成为一种具体可行的动态研究。它在宏观上表现为人类同媒介环境之间的相互作用、相互促进、相互制约的对立统一关系,揭示社会经济发展和媒介环境协调发展的基本规律;在微观上表现为媒介环境中的媒介变迁、转化和传播规律,探索它们对人与社会的影响和作用等。媒介生态学借助于生态学和环境生物学的理论和方法,对传播学理论研究进行了延伸和发展,成为具有生态意义的社会文化研究,从而深刻地改变了我们对于自己以及生存环境的理解。

然而这些贡献却并不能掩盖西方媒介生态学的理论和现实困境。从理论内部观察,西方媒介生态所倡导的协调、平衡的观念是作为一种最高前提存在的。在作为其理论源头的古希腊传统中,有机和谐的自然观也是一种生存智慧。然而造成今天生态危机的西方二元对立思想的根源却在于孕育了西方文化的基督教文明本身。《圣经》“创世纪”篇描述了上帝把统治控制自然的权力交给了亚当(人类的代表)之后,人与自然就确立了主体和客体的关系,万物有灵论的中断使人成为唯一的言说主体,人与自然的关系被按照神学目的论重新设置,自然在人的话语霸权下沉默并沉沦下去了。基督教的世界观是从创世走向末世的直线模式,逐渐取代了古希腊崇尚和谐统一的自然观,直接影响了人类对待自然和社会的态度。尽管基督教是流派众多的宗教,不能一概而论,但是思想根源不可避免的矛盾,导致了媒介生态理论阐释的悖论。如何同时消解和认同人的自我中心?为什么财富的增加不能增进社会的协调?技术论和生态论如何统一?

事实上,西方媒介生态学者未曾建立一套坚实的理论体系。他们对现实问题拼盘式的表现,所得到的一些具有醒世恒言意味的结论,部分来自于他们对于术语表达的偏爱。因此,即使他们勉强搭建了理论框架,理论也显得过于简单化,集中于宏观层面,细节不够。从上面的分析中我们已经可以看到,西方媒介生态理论偏重于科技生态的呈现,作为核心话语的补充的文化生态和生态伦理缺乏系统的论述,更多地表现为一种需要进一步领悟的内涵。丹尼尔?贝尔把现代社会看作由经济?技术体系、政治与文化三个特殊领域组成,“每个领域都服从不同的轴心原则。它们之间并不相互一致,变化节奏亦不相同。它们各有自己的独特模式,并依此形成大相径庭的方式。正是这种领域间的冲突决定了社会的各种矛盾。”(45) 因此,生态问题应该至少包括三个因素,即危及资源枯竭的技术、经济方向;文化伦理牵制下的有关人类、社会和自然界的生态平衡;社会政治方面的因素。显然,西方媒介生态理论对起决定性作用的政治经济方面的分析十分薄弱。

这种理论失衡的后果是理论诠释力的不足。在传播领域,全球媒体对本土文化的创新和重构也并不是出于对全人类精神家园的贡献,而是为了实现自身的有序运作,通过推行象征性经济在全球范围内牟取利益。在这样的原则面前,社会环境的和谐与平衡近似于天方夜谭。如何在多种力量的角逐中建构媒介生态?对于这样的要害问题,媒介生态学却少有启发性的答案。另一方面,西方媒介生态理论植根于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发达世界的环境和文化,却以普遍主义的面目出现,缺乏对本土特殊因素的考虑。当这种模式化的思维用于分析发达社会之外,尤其像在中国这样一个深受生活传统和体制积弊影响的生态群落时,我们首先要问的是西方主流社会理论话语的操持者能否放弃权力垄断寻求妥协?暂且对这个问题给予乐观的回答。但当他们把明显带有乌托邦色彩的生态平衡建构方案无条件地加于这个仍然充满着阶级、种族、国家区分(歧视)的世界时,面对被漠视、被损害的人群,理论原初的志向和诠释力就变得十分苍白,更无力问答这样的追问:世界范围的媒介生态理论应该向何处发展?能否在未来的发展中对不同利益群体的环境关怀进行综合,从而导向一种真正的全球性媒介生态实践?

不过,值得肯定的是,西方媒介生态理论形成了三个重要的特征:首先,媒介生态学承认传播和文化间的共生、互动关系。其次,媒介生态学承认媒介和文化是复杂的社会现象,承认要理解这种共生关系将会是艰难的努力。事实上,媒介生态学认为媒介和文化间的共生关系复杂且常常不可预知。第三,根植于媒介生态学中的还是人文主义的研究议程和教学法。媒介生态学者期望用自己的知识结构帮助文化或社会保持一种平衡的状态。这些都可能是应对媒介化社会危机的一种思想资源。

更为重要的是,西方媒介生态学者以他们对宇宙秩序和人类生存的根本信仰和意念为基础介入当代冲突,这个基础给予他们特殊的力量和对一个和谐未来的快乐憧憬。也许他们在面对现实的问难时,理论和实践的距离使他们难免痛心、尴尬和沮丧,如波兹曼曾经感叹的,“眼前的困难简直无法逾越……也许根本不存在解决的方法。”(46) 但他们并未放弃,除了把希望寄托于学校和教育,还深信“如果不能提出防止灾难发生的方法,那么也许可以退而求其次,试图理解灾难为什么会发生,那也是有用的。”(47) 这种略带悲观的淡淡忧伤,笼罩了整个西方媒介生态理论。这里的理论坚守不仅具有对现实的批判意义,还有对“哪里有危险,哪里就有拯救的力量”的可贵执著。

注释:

①postman, neil. ( 1979) . teaching as a conserving activiy new york, ny: delta. pp. 17-18.

②postman, neil. ( 2000) . the humanism of media ecology. keynote speech at the first annual convention of the media ecology association, p. 2.

③转引自王诺:《生态批评:发展与渊源》,载《海南社会科学》2002年9月第3期。

④美国历史学家巴巴拉?塔奇曼(1912-1989):《八月炮火》。转引自〔美〕迈克尔?埃默里、埃德温?埃莫里著,展江译:《美国新闻史》,中国人民出版社,2004年4月第1版,251页。

⑤〔英〕尼丹?卡瓦拉罗:《文化理论关键词》,张卫东等译,江苏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205~206页。

⑥参见〔美〕彼得斯:《交流的无奈:传播思想史》,何道宽译,华夏出版社,2003年版,32页。

⑦〔法〕卢梭:《论科学与艺术》,商务印书馆,1963年版,9~10页。

⑧〔英〕艾伦?科特雷尔著:《环境经济学》,商务印书馆,1987年,13页。

⑨转引自〔英〕尼丹?卡瓦拉罗:《文化理论关键词》,207~208页。

⑩尼斯特洛姆在1973年写成的博士论文《媒介生态理论:人类传播系统研究理论集成典范的规划化》(towards a science of media ecology: the formulation of integrated conceptual paradigms for the study of human communication system)中将芒福德1934年的《科技与文明》的论述作为媒介生态理论的基础。

(11)mumford, l. the city in history: its origins, tts transformations, and its prospects. new york, ny: harcourt and world. 1961, p. 16.

(12)参见高亮华:《人文主义视野中的技术》,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6年版,17页。

(13)postman, neil. ( 2000) . the humanism of media eeology. keynote speech at the first annual convention of the media ecology association, p. 2.

(14)lum, casey m. k. ( 2000a) . introduction: intellectual roots of media ecology. the new jersey journal of communication, 8( 1) , p. 1-7.

(15)marshall mcluhan and quentin fiore, the medium is the massage: an inventory of effects, co-ordinated by jerome agel, bantam books/random house. 1967, p. 26.

现代传媒技术论文例5

作为一种社会思潮,西方媒介生态理论与社会文化发展、生态危机与科技危机的反思有着直接的联系,并且呈现着媒介发展的真实问题。

就社会起源而言,生态思维最早是作为人类的一种生存本领而存在的。在早期的医疗仪式中,人们通过唱歌、念咒、跳舞来治病驱灾。他们认为疾病和灾祸是由于自然界失去平衡与和谐的状态而导致的。从词源来看,Eco-最初源于希腊语的oikos,指自然,也就是被爱德华?侯格兰(Edward Hoagland)称为“我们最野性的家园”的地方。波兹曼指出,生态(ecology)与环境变化的速率、范围和结构相关,它关注如何使思想和社会能够像森林生态系统一样获得平衡。来源于希腊词汇的“生态”并不是将我们的注意力导向自然环境,其最初含义是“家园”和“家庭”(household)。①

现代生态问题是工业社会的产物。随着蒸汽机的发明以及工厂系统的建立,人口大量从乡间涌向都市,人们全力以赴地促进生产以增加财富,同时也经历了环境危机。在人们越来越深重的忧虑中,德国动物学家海克尔(Erns Haeckel)在1866年首次提出“生态学”一词,思考有机体如何保持形成数量和分配的复杂社会盟约。他将生态一词用于指自然环境中各种因素的相互作用,特别强调这种互动如何产生一种平衡和健康的环境。② 瑞典林奈学派的科学家还提出了“生物链”(chain of being)这一术语,指出“如果这条自然的链子的一个环节断裂,都将导致整体的混乱无序。”③ 19世纪后半期在英美兴起的自然史散文写作同样呈现出寻找已经失落的乡村野趣与温煦家园的主题,提供了一种生态性的视野。

20世纪初的大萧条和两次世界大战把生态学强有力地推向大众叙事。适者生存的自然选择此时已经衍化为愈演愈烈的军备竞赛和环境污染,带来了各种各样的疾病以及社会和心理的失调。“两个半球的国家都卷进了一场任何和平条约都无法解决的世界性冲突”④ 中,人们不得不恢复对生命价值和人类命运的思考以及对平衡和谐环境的关注,“生态”(eco-, ecological)因此成为时代最流行的词汇之一,它跨越许多领域,涉及社会学、人类学、伦理学和哲学范畴。生态哲学(ecophilosophy)、生态政治学(ecological politics)、生态经济学(ecological economics)、生态人文主义(ecological humanism)、生态女性主义(ecofeminism)等种种声音表明,面对物种共同的日常话语,生态学已从叙述上升为倡导,其和谐与平衡的精神已移用于社会文化发展领域,从而打开了一个崭新的视野。

在这种思想背景下,生态学的精神与想象很自然的移入对西方人的现代生活产生巨大影响的技术领域,思考技术作为人的生存环境的内在问题,形成了媒介生态学的直接思想来源。西方世界从17、18世纪开始进入技术高速发展时期,科学技术的发展创造了巨大的生产力,不断扩大的工业化,改变了人们的生活方式与生活内容。人们因崇尚理性而崇尚科学技术,反过来又因崇尚科学技术而加固了理性统治人的机制,表面上看是人控制着技术,但实际上是技术更多地控制着人,使人丧失了内在的灵性,而且随着技术的发展与工业制度的建立,工业文明把人束缚在机器系统上,失去了生存的和谐。这时,西方人对技术的态度是矛盾的,在对技术产生某种认同的同时,也把技术看成是异己之物。在1811至1816年间,由英国人内德?勒德(Ned Ludd)发起的破坏机器运动,就是后一种态度的表现。那些被发动起来的工人有一个很直观的看法,认为机器应该为他们的失业和贫穷负责。⑤ 这看上去似乎幼稚、简单,而实际上是在一定程度上感悟到了技术在充当创造财富的手段时剥夺人的存在的实质问题。这种对技术剥夺人的存在的感悟并非偶然,而有着某种历史传承性。它在苏格拉底那里曾经表现为对文字的抱怨,即文字削弱人的记忆力,缺乏互动,任意撒播,脱离说话人和听话人的灵魂;⑥ 它也曾经表现为卢梭式的忧虑,认为科学技术产生闲逸,而闲逸又引起奢侈,并进而导致勇敢、尚武与德行的丧失。⑦ 工业革命后,随着电气、电报、电话、照相术、电影等的发明,技术日益发展为包括物质装置、技艺与知识在内的改造与控制自然的操作体系,人类生活的两个世界??他所继承的生物圈和他所创造的技术圈业已失去平衡,正处于深刻的矛盾中,⑧ 人们在技术主义的道路上一路狂奔、一路高歌,同时由于技术加倍地剥夺着人的存在,人对技术的理想化想象背后不免继续掺杂着恶魔化的忧虑。弗洛伊德所分析的一种表达很能说明这种精神状况:“假如那儿没有铁路,我的孩子就不会离开家乡,我也就不会用电话来倾听他的声音;假如人们不知道用船可以穿越海洋,我的朋友就不会踏上他的航程,我也就不会等着电报来缓解对他的焦虑。”⑨ 这样的忧虑在20世纪人文主义者那里散发着某种浪漫主义的气息,即试图拯救被工业文明所淹没的人的灵性,拯救人被技术理性思想浸渍的思维方式。在他们看来,技术并不是中性的,并非只是一种达到目的的手段或工具体系,而完全把它所带来的社会问题归因于人对技术的滥用或对技术目的的不当规定;真实的情形是,技术已构成它在其中发展并得以体制化的社会秩序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技术本身同它的用处已不可能完全区分开来。当时,一批技术哲学论者从人性角度审视技术,他们关心城市生活的和谐、荒野的保护和对生命有机体的感受,以生命的名义展开对技术的猛烈批评,芒福德(Lewis Mumford)在1934年出版的《技术与文明》,正是这方面的代表作。他把技术发展的历史还原到人类的早期生活,认为原始技术是生活指向的,而不是狭隘的劳动指向的,更不是生产指向的或权力指向的,工具与武器只是人的生命技术(bitechnics)??即人的生活的总体装备的特定组成部分。只是在大约五千年前,一种通过日常活动的系统组织来致力于权力与财富增加的单一技术(monotechnics)开始出现,直至发展为以机器为中心的单一技术,其主要标志就是一种复杂的、高度权力化的机器的建立。这种单一技术带来了新的生活模式,既把人从奴隶状态甚至劳动中解放出来,又使劳动进入机械化和自动化过程,与生活的其他部分系统分离,成为单一的重复性劳动,进而形成与之相伴随的心理强制,使劳动者陷于恶魔式的无意识之中。在这里,芒福德向人们揭示出现代单一技术脱离生命技术后所构筑的复杂环境及其对人的生存与发展所带来的深刻影响,认为人们要在危机四伏的技术文明中生存下去,必须回归生命技术,有意识地培养被单一技术压抑的有机环境和人性。虽然他没有具体论及媒介,但这种思维方式直接成了媒介生态理论的思想来源。⑩ 麦克卢汉后来从媒介演化的角度去概括人类的历史,提出“部落化??非部落化??重新部落化”的公式,其背后所隐含的便是“有机化??机械化??重新有机化”的进化路径,亦即芒福德的“生命技术??单一技术??生命技术”的历史想象。

对“媒介作为环境的研究”具有直接启发意义的是芒福德在20世纪60年代提出的“技术即容器”的观点,在他看来,与工具和武器不同,“容器技术”是经常被忽视的一种技术形式。“对于妇女而言,柔软的内在器官是她生命的中心,不管是幼儿还是成人,她的手和脚的运动能力都要比屈伸和拥抱的能力差。在母系氏族社会,新石器时代已经是一个拥有‘容器’工具的显赫时代:除了沟渠、村庄这些巨大的‘容器’以外,这个时代还有石器、陶器、花瓶、广口瓶、缸、蓄水池、箱柜、谷仓、壳仓、房子等等这样一些‘容器’。但是这一时代所具有的独特性和显著性却被现代那些过分强调机械意义上的科技进步的学者们忽视了。”在他那里,工具、武器和机器都是男性文化的符号,“容器”则显示出女性文化符号的特征,有机体和生物学意义上的繁殖则是女性文化的代表。(11)

这一理论拓展了一种对技术、文化和城市的生态学视角,它能让我们联想到,文字也是一种“容器”技术,它不仅能够贮存信息还因为早期保留和记录谷物的功能,也能够贮存物质。其次它体现了整体系统论的思想,在某种意义上,具有“技术合并论”的意味。更重要的是它不是仅从内部的结构来给机器下定义,而是从它所产生的外部影响出发来思考这一问题,开启了媒介环境的论题。

与芒福德关注技术本身形成互补的是,弥漫于欧洲思想界的关于技术的人文主义反思从不同方面揭示了面对技术异化所带来的文化个性和主体性的丧失,奠定了媒介生态的文化批判倾向。瓦尔特?本雅明(Walter Benjamin)1936年发表《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品》一文,认为复制技术一方面对原作的唯一性和笼罩于其上的“韵味”构成了挑战,使其获得新的意义并被一个更广泛的人群所拥有;另一方面又带来了沉重的、压抑性的后果,它可以强化专制政权,并且由于复制技术的广泛传播,仿像经常既是革命性的,又容易被主流意识形态所扭曲。同年,胡塞尔在《欧洲科学的危机和超验现象学》中指出,随着现代技术与科学的发展,在人的直觉的生活世界与由科学技术所建构的世界观之间出现了二元分裂。霍克海默和阿多尔诺在1944年出版的《启蒙辩证法》中指出,启蒙在今天已成了技术的统治,而启蒙作为技术的统治,又加速了统治的技术的发展;各种文化形式由于有先进的技术为手段,能更好地操纵、控制群众的心理结构,而且由于技术理性的渗透,在大众文化中推行标准化、一律化,使大众丧失了批判现实的能力。到1964年,马尔库塞在《单向度的人》中进一步指出,在当代工业社会,人之所以成为单向度的人,其根源在于科学技术的发展和自动化的实现,在于现代技术已经取代传统的政治恐怖手段而成为一种新的控制形式,现在,技术理性已充满政治内容,技术的逻辑已成为统治的逻辑。在把技术当成新的统治或工具看待的过程中,霍克海默和马尔库塞都认识到,技术以更强大的无形的力量支配着人的思想,技术合理性成为新意识形态的核心内容。顺着这一思路,哈贝马斯撰写了《作为“意识形态”的技术与科学》一文(收入1968年出版的《走向一个合理的社会》),揭示出科技作为新意识形态的三大特点,即更具操纵性、较少意识形态性和更具辩护性。这些思想与现实的人们对技术越来越成为异己力量的恐惧交相呼应。第一颗原子弹爆炸以后,西方人进一步怀疑科学在道德上的合法性,怀疑技术发展的混乱程度,甚至怀疑技术是物质富裕与进步的基础,以及人类理性取代宗教信仰的文明梦想,并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对文明成果中存在的阴暗面的怀疑不仅存在于奥本海默等科学家中间,也引起了人文社科学者的共鸣。英国作家奥尔德斯?赫胥黎(Aldous Leonard Huxley)和乔治?奥威尔(George Orwell)分别在各自的小说《美丽新世界》和《一九八四年》中描写了充斥着庸俗文化、无规则游戏和工业技术的未来世界以及独裁统治下的恐怖情景。法国生态学者埃吕尔(Jacques Ellul)在《技术社会》(1964)一书中的表达更悲观,认为技术作为一种自主性的力量,现在已经渗透到人类思维和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以至于人类已经失去了他对自己命运的控制能力。哲学家弗洛姆(E?Fromm)进一步呼应芒福德的思想,在1968年出版《希望的革命:走向人道化的技术》一书中,试图使人们明白,在现时代,社会已成了一个巨大的机器,而人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部件。在他看来,现存的技术系统之所以具有一个非人道化的前景,并向一个没有人性的机械化新社会演进,是因为它为两个坏的原则所指导,即“凡技术上能够做的事都应该做”、“最大效率与产出原则”,这两个原则否认了人文主义价值,使人更容易为官僚体制所管理。

自工业革命以来,西方社会大量流行技术中心论,认为技术不会产生什么特殊的伦理与政治问题,因为技术仅仅是实现价值的手段,而价值则另有其他的基础。在上述人文主义的反思中,技术中心论失去了合理性,转而形成了这样一种共识:技术不只是一种达到目的的手段或工具体系,它是负载价值的,因而具有其丰富的伦理与政治意含。(12) 媒介生态理论正是顺着这一思路,假定传播媒介在将数据或信息从一个地方传递到另一地方时并不是中性、透明或无价值的渠道,相反,媒介的内在物质结构(physical structures)和符号结构(symbolic structures)在塑造什么信息被编码、传输和怎样被编码、传输以及怎么被解码的过程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媒介的符号形态限定了该媒介所能代表信息的代码特征。

二、媒介生态理论的起点:媒介、文明与人的感知的平衡

当技术作为一种环境足以让人震撼与恐惧的时候,技术生态就成了现代人走出困境的合理想象。而对于媒介研究来说,媒介生态则代表一种理论思维的转向,摆脱技术理性指导下的媒介功能、媒介影响力与媒介市场研究,顺着技术理性批判的思路,把和谐与平衡作为媒介环境研究的焦点。按照波兹曼的说法,“把‘媒介’放在‘生态’的前面,就是为了说明我们感兴趣的不仅仅是媒介,还有媒介和人类之间的互动给予文化以特性的方式,也可以说帮助文化保持象征意义的平衡。如果把生态一词的古代和现代的含义结合起来,它说明了我们需要保持整个地球大家庭的井然有序。”(13)

“媒介生态”的概念在麦克卢汉(Marshall McLuhan)那里最早提出来是很顺理成章的事情。1967年,他在与人合著的《媒介即是讯息:效果一览》(The Medium is the Massage: An Inventory of Effects, 1967)一书中提出“媒介生态”(14) 的概念,以环境作为特定的比喻,来帮助我们理解传播技术和媒介对文化在深度和广度方面所起的生态式的影响。(15) 1977年,麦克卢汉指出所谓媒介生态“意味着让不同的媒介能够共存共生,而不是彼此消亡。”(16) 他偏爱感官平衡,认为一种文化需要限制某种单一媒介的使用,从而促进媒介生态的平衡。在《理解媒介》(1964年)一书中,他认为媒介能深入到人的潜意识,并且在不被察觉和反抗的情况下改变他们的感知的平衡。这在思想理路上讲,与芒福德对“单一技术”的批判和对“生命技术”的建构是一致的,而在理论上又直接吸收了英尼斯(Harold Innis)关于媒介时间和空间偏向的观点。英尼斯被麦克卢汉称为最早研究传播技术对人类造成影响的人。早期作为经济学家,他曾经关注过纸浆和造纸工业的经济学问题,印刷技术的优势才使得现代出版业对纸张的无限吞噬成为可能。英尼斯看到的是,自己家乡的森林被转化为纽约地铁上的瞬间阅读。和19世纪的梭罗相似,他回想起自己成长的那个小镇,那里的交流除了个人之外,有一种沉思冥想的从容氛围,他很快得出的结论是:“现代性的大众传媒根本不给现代人留出时间去思考。即时消息掠夺了人们回首历史的感悟,也掠夺了人们展望未来的力量。这就是现代大众传媒的偏向。技术本身促成了这种思维状态。”(17) 显然,他承续了芝加哥学派的问题,即虽然大众媒介使得公众得以产生,但它们又威胁着公共生活。与此同时,面对他所经历的战争的残酷,他感受到,所谓的西方文明就是咄咄逼人的扩张的文明。在他看来,西方文明的危机是与媒介的非人性化的发展相联系的,原因在于媒介在整个历史中塑造着社会,传播媒介的性质往往在文明中产生一种偏向,研究媒介与文明的关系,更能使我们清楚地看清西方文明的偏向。于是,他通过《帝国与传播》(1950)和《传播的偏向》(1951)两本著作,以西方文明史为背景,探讨了传播媒介内在的时空偏向对于文化的影响,将现代西方史的特征概括为一个建立在印刷基础上的传播偏向和知识垄断的历史。根据尼斯特洛姆的总结,“媒介偏向”理论主要包括以下假设:(18)

由于不同的符号形态(symbolic forms)编译出不同的信息,而不同的媒介具有不同的符号形态,所以它们便具有不同的理性或知识(intellectual)和感性(emotional)偏向。

由于不同的物质形态(physical forms)编译、存储并传输不同的信息,所以不同的媒介便具有不同的时间、空间和感知的偏向。

由于不同的媒介具有不同的获得性(accessibility),所以它们便具有不同的政治偏向。

由于不同的媒介具有不同的参与条件,所以它们具有不同的社会偏向。

由于不同的媒介在组织时间和空间上方式不同,所以它们具有不同哲学思辨上的偏向。

由于不同的媒介具有不同的物质和符号形态,所以它们也具有不同的内容偏向。

由于不同的媒介在物质和符号形态以及随之而来的理性或知识、感性、时间、空间、政治、社会、哲学思辨和内容偏向上的种种不同,所以不同的媒介具有不同的认知论(epistemology)的偏向。

这种媒介偏向理论的背后所隐含的是对西方文化发展偏向的关注,即随着口语和手稿传统的消逝,人们不再关心社区、伦理、形而上学,而且这些观念都被维持空间偏向的印刷和电子传媒所取代。英尼斯除了延伸技术生态思维之外,还扩展了文化生态思维,他对传播与文化的研究提供了三个观察的指向。第一,媒介的物质形式(例如轻质及可携带的纸张)和符号形式(例如演讲,象形文字)从不同的方面聚焦在社会经济和政治力量。第二,传播媒介通过影响人类交往的范围和比例而改变文化概念呈现的真实和社会政治的形式。第三,不同的媒介提供了不同的文化思想体系和认知偏向。(19) 这种从媒介角度呈现的文化生态思维承认社会中还存在着以媒介为代表的技术力量、文化力量、经济力量和政治力量等多种力量,它们共同构成了传播领域的生物多样性;这些多样性的结构构成复杂的人际互动传播系统,其内在的符号结构能够并确实从总体上定义或决定的不仅仅是信息的产生,还有该环境中人们的行为。这种文化生态思维的价值便是在互动中追求共栖(symbiosis)的整体观念,以达到平衡协调的生存目标。

作为媒介偏向理论的逻辑延伸,麦克卢汉在《理解媒介》中表达了这样的见解:媒介传情达意的特定方式,能改变人的感官生活??能改变人的所见、所听、所触、所尝和所嗅,因而能改变人的所知。他所提出的“媒介即讯息”的论断之所以具有媒介生态的意义,原因在于他所指的媒介包括任何可以传情达意的器物,每一种媒介都是人体的延伸,每一延伸都会使人的五种感官的均衡状态产生变动,结果产生一个新的环境。这就发挥了英尼斯关于时空偏向性的思想,不同之处在于他进而把焦点从人体外在的时空转向了人的感官知觉。

正是在这种意义上,作为加拿大多伦多学派早期代表人物,英尼斯和麦克卢汉又被看作是媒介生态学的奠基人物,沿着这一学派的足迹走下来的学者包括艾里克?哈弗洛克(Eric Havelock)、埃德蒙德?卡彭特(Edmund Carpenter)以及作为第三代旗手的保罗?莱文森(Paul Levinson)等人。而媒介生态研究的另一学派??纽约学派并不像多伦多学派那样所指的是一所单独的学校,而指的是纽约这个城市中的媒介生态学者群体。刘易斯?芒福德(Lewis Mumford)被看作是纽约学派最早的代表人物,纽约学派早期的成员包括纽约大学的尼尔?波兹曼(Neil Postman)和尼斯特洛姆(Christine L. Nystrom)、哥伦比亚大学的路易斯?福斯戴尔(Louis Forsdale)、福德哈姆大学社会研究学院的约翰?库克(John Culkin)、皇后学院的佳理?甘蓬特(Gary Gumpert)、查理斯?魏恩加德纳(Charles Weingartner)和曼哈顿的托尼?施瓦茨(Tony Schwartz)等。他们虽然学术观点各异,但都有一个共同的兴趣点,即关注媒介对人类的影响,认为媒介的影响超乎常人的意识和想象。

三、媒介生态学的建构:媒介作为环境的研究

纽约学派的波兹曼是媒介生态学真正的开山之父。他在读研究生的时候,就遇到了当时还不太出名的英文教授麦克卢汉。他从“媒介即讯息”发展出“媒介即隐喻”的论题,认为媒介用隐蔽而强大的暗示来“定义现实世界”。媒介的形式极为重要,因为特定的形式会偏好某种特殊的内容,最终会塑造整个文化的特征。1968年波兹曼在“英语教师全国委员会”(National Council of Teachers of English)年会的演讲中首次正式提出“媒介生态”概念,并将媒介生态学定义为把“媒介作为环境的研究”(the study of media as environments)。其涵义在于,媒介生态学将传播媒介本身视为一种环境结构,即由一套专门的代码和语法系统组建的符号环境。人们掌握媒介之时,也就意味着适应了媒介本身这一符号环境。从微观层面理解,当我们“使用”媒介,从媒介的内在符号世界中思考、感知、谈论或表现身边世界时,我们就不是站在传播媒介之外,相反,我们处于传播媒介符号结构之中。所谓符号环境,其本质特征在于两种以上或多套专门的代码和语法的并存,即多媒介的符号环境。我们在这个层面所关注的是,媒介共存的动态影响以及它们的互动如何产生或组成一种合成的符号环境。

后来,他再次使用生物学的比喻,进一步解释为什么采用“媒介生态”一词来命名这个新的学术研究领域:

“从你首次知晓皮氏培养皿(petri dish)时起,你会记得‘被定义为文化繁衍的物质’的某种媒介”(a medium was defined as a substance within which a culture grows)。如果你用“技术”(technology)来替换“物质”(substance),那么这个定义便成为媒介生态学的基本原理:技术是文化繁衍的媒介;也就是说,它赋予文化、政治、社会组织和思维方式以形式。从这一观点来看,我们再援引另一个生物学上的比喻,生态学。”(20)

至此,技术、媒介和社会文化之间的关系已经被清楚地界定。波兹曼提醒人们注意人类生存在两个不同的环境里,有山川树木的自然环境和由语言、技术和其他符号组成的媒介环境,后者塑造了人本身。

波斯曼接受麦克卢汉的建议,1971年在纽约大学首创“媒介生态学”专业和博士点,成为该学科的领军人物。他从消极的意义上继承了“媒介决定论”,对电视等大众传播媒介的负面影响忧心忡忡,向悲观的方向偏离,成为“媒介悲观主义”的代表人物。他的几本著作对电视等大众传媒提出严厉的控诉,要者有:《技术垄断》(1978)、《童年的消逝》(1982)、《娱乐至死》(1985)。

这时的媒介生态学基于三个基本假设:第一,人类的经验由使机体可触的生物结构和技术,以及代表着经验的符号系统共同塑造。第二,无论生物结构、工业技术还是符号系统都不是信息世界的中立传播者,它们拥有自己独特的权力,以限制和组织人们的所感、所言和所思。第三,由于人类的文化世界不是知觉、概念、实践和制度的简单集合体,而是一个依赖于传播并能独立发挥作用的复杂系统,传播的变化将导致整个文化生态的改变。(21)

这种对技术和媒介的强调,使麦克卢汉以来的媒介生态学者或多或少地带有了技术宿命的倾向。英国文化研究学者雷蒙?威廉斯(Raymond Williams)在《电视:科技与文化形式》一书中指出,麦克卢汉的媒介理论忽视控制和使用媒介的机构和人,断言媒介的技术特征决定人们的思考和行为方式,避而不谈社会意图问题。然而这种倾向在媒介生态的另一个主题“语言与文化”的探讨中,却几乎是作为原点被提出的。

面对媒介和技术带来的困惑,多伦多学派的古典媒介生态学家哈弗洛克(Eric Havelock)和英国剑桥大学的人类学家杰克?古迪(Jack Goody)等一批学者选择了语言这一特殊的媒介,追寻它在前技术世界的表现方式及其在社会沟通与认知效果方面所发挥的交流作用。俩人于同年发表的著述《柏拉图导言》(Preface to Plato, 1963)和《书写的成果》(The Consequences of Literacy, 1963),不约而同地将书写对人类认知发展的一种初步的、偶然的作用归结为古代希腊字母文字的发明和传播,主要的关注点在于字母书写对公元前5~4世纪的古代希腊启蒙运动所产生的作用和影响。

哈弗洛克通过荷马史诗和柏拉图哲学的比较视野,秉持这样的主张:字母书写对古代希腊启蒙有着重要的甚至是唯一的作用,因而字母书写也奠定了西方文明的基石。按此论见,古代希腊字母的发明使书写的广泛普及成为可能,因而也使得人类意识迅速地、永久性地出现了转型。他还认为,后来,印刷术的发明,书写一方面成为扩大哲学、科学反思的一种工具,另一方面促进了欧洲社会的民主化进程。伊丽莎白.L.埃森斯坦(Elizabeth L. Eisenstein)因此重新评价了古登堡的印刷机在欧洲早期的传播与文化转型中的关键作用。(22)

古迪则在《蛮野心智的驯化》(1977)、《书面与口头的交界》(1987)和《书写传统的威力》(2002)中坚持认为,人类认知的发展与现性是“字母书写”的“逻辑成果”。

由于美国和加拿大的学术一直专注于传播模式与认知过程,这一问题的探讨本身也产生了共振。麦克卢汉同时代的学者瓦尔特?翁(Walter Ong)就公开认同哈弗洛克的论见。在1967年出版的《语词的出现:一些关于文化和宗教历史的绪论》和1982年出版的《口传与书写??语词的技术》中,他通过对荷马传统、中世纪僧侣教育、印刷史、电子传媒的性质的探索,认为基于口传(Orality)的思维具有基于记忆的、移情作用的、参与共享的、情境化的、聚合的、保守的等特征;而基于书写的思维则恰恰相反,具有基于记录的、客观中立的、抽象的、分析的、创造性的等特征。(23)

80年代以后,罗伯特.K.洛根(Robert K. Logan)和丹尼斯?施曼特?巴塞瑞特(Denise Schmandt Besserat)在各自的著述《字母的效果:语音字母对于西方文明发展的影响》(1986)和《书写是如何产生的?》(1996)中延续了翁的研究路线。在翁看来,对语词的研究是人文研究最基本的方式,因为语词(word)使我们成其为人,语言(language)定义并区分了我们的种类。(24)

翁及其随后的媒介生态学者认为正在进行的技术化是人类历史上社会与心理转变的基本根源。从口语语词开始,书写的语词、印刷语词到电子记录和传送的语词,我们在转换传播方式的同时,也改变了文化和意识模式。(25) 他们集中在语言与文化层面的讨论,与芒福德、英尼斯等人偏重技术与文化层面的讨论互为补充,反映了西方媒介生态学者从不同方面对人类传播和交流手段及其技术革新的共享经验做出的普遍回应。

随着网络时代的到来,口传?书写研究正在向纵深发展,视野也由“口传?书写”的二元对立走向了“口传?书写?电子传媒”的三维观照。受芒福德技术主义研究的影响,波尔特(Jay David Bolter)认为我们正处在印刷技术时代的晚期,印刷文本将被电子文本全面取代。(26) 佳理?甘蓬特(Gary Gumpert)进一步探讨了由电子媒介统治的社会。(27)

而此时的西方社会正陷入深刻的危机之中。丹尼尔?贝尔(Daniel Bell)指出,美国社会出现这样一个奇特的混合:“一方面,商业公司希望人们努力工作,树立职业忠诚,接受延期报偿理论??说穿了就是让人成为‘组织人’。另一方面,公司的产品和广告却助长快乐、狂喜、放松和纵欲的风气。人们白天‘正派规矩’,晚上却‘放浪形骸’。”(28)“一方面强调功能理性、专家决策、奖勤罚懒;另一方面强调天启情绪和反理性行为方式。”(29) 这就是目前美国资本主义的历史性的文化矛盾和文化危机。就社会而言,这意味着凝聚力的消解;就个人而言,这意味着生活意义的失落。由于这种文化危机和文化矛盾,贝尔认为“美国资本主义已经失去了它传统的合法性”。(30)

因此,1970年第一届地球日庆典就宣称:人类已进入“生态时代”(age of ecology),透露出现代人深切的希望“生态学”能够带来平衡有序的愿望。80年代,公共伦理的沦落也催生了深层生态学(Deep Ecology)的出现。这个概念从整体论、有机论出发,承认环境中每个因素的平等内在价值,但它并不是要把关注点从人类转向非人类,而是主张重建人类文明的秩序。(31) 尽管如此,1989年《时代》杂志年度风云人物刊登的却依然是“危机中的地球”。怀特(Lynn White)60年代末就从宗教的视角指出了造成今天生态危机的根源是在于基督教文明本身的发展。(32) 贝尔也提到导致资本主义文化矛盾的另外一个来源:对于现代各国来说,经济增长唤起了人民难以遏制,但也难以满足的持续提高的期望,“当这些期望与其他飘忽不定的因素(例如恶性的然而又是周期性发生的通货膨胀,它的渊源是突然兴起的世界经济)结合起来时……导致了失落感和危机感,动摇了个人对社会的信仰。”(33)

这种批判和反省沉淀为此时媒介生态学者的内在意识。当1973年麦克卢汉的同事埃德蒙德?卡彭特(Edmund Carpenter)直接用“哦!幻象给我多大的冲击力!”(Oh, What a Blow That Phantom Gave Me! 1973)的惊叹来命名自己的学术著作时,我们就可以感觉得到娱乐已经随着电视主导的图像形式支配了文化的走向。“原本我们所熟知的事物,变得陌生不寻常(de-familiarized the familiar)”,(34)“读图时代”使人类的符号世界在形式和内容上都发生了变化。约书亚?梅罗维茨(Joshua Meyrowitz)把麦克卢汉等媒介生态学者的理论与欧文?戈夫曼的符号互动理论相综合。在《消失的地域:电子媒介对社会行为的影响》(1985)一书中,他认为电视重新界定社会相互作用的领域,模糊了共同在场(co-presence)和距离的各种关系,可以破除那些公共人物和权威人物的神秘感,而且可以重新组织社会环境。电视媒介已经统一了以往具有性别差异和隔代差异的社会世界。女性和儿童都被电视赋予进入男性社会和成人世界的权利。这种思想和先前丹尼尔.J.布尔斯廷(Daniel J. Boorstin)的《影像:美国假事件的向导》(1962)一书共同影响了波兹曼对于美国当代电视传媒所主导的文化的批判。在《童年的消逝》(1982)里,他指出在儿童与成人合一成为“电视观众”的文化里,政治、商业和精神意识都发生了“孩子气”的蜕化降级,成为幼稚和肤浅的弱智文化,使印刷时代的高品级思维以及个性特征面临致命的威胁。而这正是《娱乐至死》(1985)的主题。《娱乐至死》的前言以奥威尔和赫胥黎40年代的两个著名的“反乌托邦”寓言开篇,波兹曼指出,这是文化精神枯萎的两种典型方式。奥维尔所担心的是强制禁书的律令,是极权主义统治中文化的窒息,是暴政下自由的丧失;而赫胥黎所忧虑的是我们失去禁书的理由,因为没有人还愿意去读书,是文化在欲望的放任中成为庸俗的垃圾,是人们因为娱乐而失去自由。前者恐惧于“我们憎恨的东西会毁掉我们”,而后者害怕“我们将毁于我们热爱的东西”。(35) 与麦克卢汉的道德中立(moral neutrality)不同,芒福德、埃吕尔、波兹曼一脉的学者,极其关注媒介生态对人类生存的影响并给予鲜明的价值判断。波兹曼认为,奥维尔的预言已经落空,而赫胥黎的预言则可能成为现实,文化将成为一场滑稽戏,等待我们的可能是一个娱乐至死的“美丽新世界”。

但是,就像麦克卢汉早就坚信的一样,“技艺的目的也许不再使我们变化,而是在向持久目标前进时保持平稳的进程。即使在造成最大震荡的革新中也要保持最平稳的进程。”(36) 1988年,被誉为麦克卢汉的天鹅绝唱(swan song)的“媒介四定律”或“四效应”(tetrad)作为对这种平稳进程的规律探讨,随着《媒介法则:新科学》(McLuhan & McLuhan, Laws of Media: The New Science, 1988)的出版再度引起关注。放大、过时、再现和逆转的过程不是单一发生作用,而是作为整体的发展规律涵盖任何一种媒介的生命发展周期。90年代以来的媒介生态研究似乎陷入了各分支领域的嘈杂纷争中。1995年,美国学者大卫?阿什德(David L. Altheide)在《传播生态学??控制的文化范式》(An Ecology of Communication: Cultural Formats of Control)一书中,运用符号交往理论,揭示了传统媒介环境中,信息技术、媒体传播范式和社会行为的互动关系,描述了专业传媒在国家体系中如何受到复杂的控制和操纵。他指出:信息技术和传播范式,改变着人们的生活,同时个人和组织也日益以符合技术和媒介范式的方式行事,转而影响着传播行为。(37) 次年,瑞杰斯?德布雷(Regis Debray)提出通讯的物质、文化和政治三层操作模式,再次重申不存在任何纯真的媒介,也不可能有毫无阻碍的传播。(38) 1997年,多伦多学派的第三代旗手保罗?莱文森(Paul Levinson)在《软边缘:信息革命的历史和未来》中强调了人的主动性,认为人能够主动去选择和改进媒介,一切媒介都是“补偿性媒介”,能补救过去媒介的不足,使媒介人性化。1999年,他又在《数字麦克卢汉》一书中进一步论道:“人是积极驾驭媒介的主人,不是在媒介中被发送出去,而是在发号施令,创造媒介的内容。对别人已经创造出的内容,人们拥有空前的自主选择能力。”(39) 其“人性化趋势”的理论摒弃了麦克卢汉以来的技术宿命传统,承认信息技术会对人类社会系统产生作用,但却不是唯一决定性的作用。另一方面,按照莱文森的思路,网络媒体的超时空特性打破了传统的线性时空观,虚拟社区中的人们可以在同一场景中非同步对话,从而创造了一种新的“口语传统”。

作为多伦多大学“麦克卢汉研究所”的所长,德里克?德克霍夫(Derrick de Kerckhove)无疑是多伦多学派的又一代表性人物。他继承了麦克卢汉媒介对个体心理影响的思想,指出:“由于我们自己都具有从以读写能力为基础的文艺复兴时代那里继承下来的自我形象,所以,我们未能认识到,从电话到虚拟现实的所有电子技术对我们身体的延伸,已远远超越了我们肌肤的限制。本体感觉的问题,也即是我们对我们身体轮廓的感受,不久将成为一个关键的心理问题,懂技术的新一代人都要面对这个问题。”(40) 这样的致思取向将推进媒介作为心理环境的研究,反过来又促使我们在自我心理的关注中反思新媒介环境下的文化问题。

从2000年开始,西方媒介生态研究进入总结和反省时期。美国媒介生态学研究的代表人物兰斯?斯瑞特(Lance Strate)与林文刚(Casey-Man Kong Lum)在《新泽西传播学杂志》(The New Jersey Journal of communication)上主编了一期有关“媒介生态学的学术渊源”的专辑,对媒介生态学的研究进行了系统总结。到2006年,林文刚(Casey Man Kong Lum)又主编《从文化、技术与传播看媒介生态学的学术渊源》一书,围绕文化、技术和传播的相互关系,较为全面地考察了从20世纪开始西方媒介生态发展的不同方面,以及媒介生态学怎样与行为科学、文化和结构人类学、信息系统理论以及技术史等不同的学科相联系,从而更加明晰了媒介生态研究的方法论。

波兹曼在2000年题为《媒介生态理论的人文主义》(The Humanism of Media Ecology)的演讲中,不断追问,媒介在何种程度上致力于理性思维的使用和发展?媒介在何种程度上致力于民主进程?新媒介在何种程度上让我们更容易接近有意义的信息?新媒介在何种程度上增强或削减我们的道德感和善良的天性?如果说,在改善人与媒介的关系上,麦克卢汉偏爱媒介应该用于促进人的感官(sensorium)的平衡,而英尼斯则相信媒介能够促进人的时空概念平衡,(41) 波兹曼更多的道德关注反映在他探讨新媒介是否在社会共同体和个人之间保持平衡,而这种平衡对民主来说是必要的。他一方面从《圣经》摩西十诫的第二诫中获得启迪,指出“我们的文化正处于以文字为中心向以形象为中心转换的过程中”,这样的变迁是导致文化精神变迁的根本原因,并且是悲剧性的,一方面仍深信人性的稳定。

与此同时,学界对媒介生态研究的代表性人物的代表性观点进一步给予批评和质疑。约翰?彼德斯(John Durham Peters)从技术中心主义出发质疑英尼斯、麦克卢汉、凯里(Carey)一脉的学者对文明进程中的时空经验,称他们的视点局限在人类范围和经验范畴,以及历史中此处和此时(here-and-now)的时空观。除了增加传播分析的政治意图方面,他还强调关注机器和外星生命,以及计算机运算中十亿分之一秒和天文学的光年尺度所带来的全新时空经验,认为“我们世界的局限是我们的媒介和技术的局限。”(42)

尽管学术创新的力度已大不如从前,但还是有人尝试独辟蹊径的研究。美国学者波尔?格罗斯威勒(Paul Grosswiler)通过考察道教和其他东方思想与媒介生态学的兼容性来关注北美媒介生态学传播理论的跨文化偏向。他在2004年发表的《媒介生态的“道”:一种跨文化传播理论》一文中指出,麦克卢汉及其他媒介生态学者把平衡作为媒介环境研究的重要观点,而这也是道教的核心原则。媒介生态学中关于媒介作为环境的观点认为,所有的传播系统都在寻求平衡,而不是把技术和文化变革看成是附加的,媒介环境对人的调整,是在试图重建平衡与和谐,在他看来,这与“道”的主题相一致。(43)

总的来看,不同学者对媒介生态主题的探讨,让我们隐约窥见了这一理论的发展轨迹,理论的变迁也受制于人类社会的变迁以及人类对自身环境的认知能力的变迁。也许正如凯瑟琳(Catherine Forst)所说,牢记英尼斯和麦克卢汉的真正价值在于帮助我们“对事物始终保持着批判性的观察”。(44)

我们对西方媒介生态学源与流的梳理,并不是要用一种地域性或沿袭性来代替什么,而是为了更好地理解媒介生态学这样一个复杂的、全球性的、各学派间具有沿袭关系的网络。因为如果没有全景意义的关照,媒介生态学便无法自省,无以更新。

四、媒介生态学的理论价值与问题

西方媒介生态理论至少具备了两方面的理论贡献。首先,它不是一种单一的视角,而是对人类、媒介和社会进行系统观察,具有方法论上的意义。它在思维方式上主张从分析思维转向整体思维,从功利性思维转向互利性思维。西方媒介生态学看到了理性的谬误,主张用整体思维取代分析主义的思维方式。麦克卢汉认为今日的社会好像一个只知道使用后望镜的汽车司机,他既不向前看,也不向两旁看,只是从后望镜回顾已经走过的道路而已。虽然以麦克卢汉为代表的西方媒介生态学者自己也并非是向前的,不过他们挣扎着摆脱线状方式,进行全景性的关照,体现了走向多感官的努力。

传统的功利性思维模式,以追求利益为最高目标,存在着深层次的价值缺损,即“生命价值隶属于有用价值”。同时,西方媒介生态学又看到了传统的功利性思维模式的价值缺损,认为这种缺损导致人与自然、人与社会的关系紧张,因此,它提倡互利思维方式。这不是简单地探讨媒介在施教、改变态度及意见以及销售商品等方面的作用,而是研究媒介对社会、文化影响的长期效果,在社会生态体系的框架下,以各种力量的共栖,达到各种力量的互利。

其次,西方媒介生态理论开辟了在结构和互动关系中考察媒介的视野。媒介生态在这里就不仅仅是一种隐喻,而成为一种具体可行的动态研究。它在宏观上表现为人类同媒介环境之间的相互作用、相互促进、相互制约的对立统一关系,揭示社会经济发展和媒介环境协调发展的基本规律;在微观上表现为媒介环境中的媒介变迁、转化和传播规律,探索它们对人与社会的影响和作用等。媒介生态学借助于生态学和环境生物学的理论和方法,对传播学理论研究进行了延伸和发展,成为具有生态意义的社会文化研究,从而深刻地改变了我们对于自己以及生存环境的理解。

然而这些贡献却并不能掩盖西方媒介生态学的理论和现实困境。从理论内部观察,西方媒介生态所倡导的协调、平衡的观念是作为一种最高前提存在的。在作为其理论源头的古希腊传统中,有机和谐的自然观也是一种生存智慧。然而造成今天生态危机的西方二元对立思想的根源却在于孕育了西方文化的基督教文明本身。《圣经》“创世纪”篇描述了上帝把统治控制自然的权力交给了亚当(人类的代表)之后,人与自然就确立了主体和客体的关系,万物有灵论的中断使人成为唯一的言说主体,人与自然的关系被按照神学目的论重新设置,自然在人的话语霸权下沉默并沉沦下去了。基督教的世界观是从创世走向末世的直线模式,逐渐取代了古希腊崇尚和谐统一的自然观,直接影响了人类对待自然和社会的态度。尽管基督教是流派众多的宗教,不能一概而论,但是思想根源不可避免的矛盾,导致了媒介生态理论阐释的悖论。如何同时消解和认同人的自我中心?为什么财富的增加不能增进社会的协调?技术论和生态论如何统一?

事实上,西方媒介生态学者未曾建立一套坚实的理论体系。他们对现实问题拼盘式的表现,所得到的一些具有醒世恒言意味的结论,部分来自于他们对于术语表达的偏爱。因此,即使他们勉强搭建了理论框架,理论也显得过于简单化,集中于宏观层面,细节不够。从上面的分析中我们已经可以看到,西方媒介生态理论偏重于科技生态的呈现,作为核心话语的补充的文化生态和生态伦理缺乏系统的论述,更多地表现为一种需要进一步领悟的内涵。丹尼尔?贝尔把现代社会看作由经济?技术体系、政治与文化三个特殊领域组成,“每个领域都服从不同的轴心原则。它们之间并不相互一致,变化节奏亦不相同。它们各有自己的独特模式,并依此形成大相径庭的方式。正是这种领域间的冲突决定了社会的各种矛盾。”(45) 因此,生态问题应该至少包括三个因素,即危及资源枯竭的技术、经济方向;文化伦理牵制下的有关人类、社会和自然界的生态平衡;社会政治方面的因素。显然,西方媒介生态理论对起决定性作用的政治经济方面的分析十分薄弱。

这种理论失衡的后果是理论诠释力的不足。在传播领域,全球媒体对本土文化的创新和重构也并不是出于对全人类精神家园的贡献,而是为了实现自身的有序运作,通过推行象征性经济在全球范围内牟取利益。在这样的原则面前,社会环境的和谐与平衡近似于天方夜谭。如何在多种力量的角逐中建构媒介生态?对于这样的要害问题,媒介生态学却少有启发性的答案。另一方面,西方媒介生态理论植根于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发达世界的环境和文化,却以普遍主义的面目出现,缺乏对本土特殊因素的考虑。当这种模式化的思维用于分析发达社会之外,尤其像在中国这样一个深受生活传统和体制积弊影响的生态群落时,我们首先要问的是西方主流社会理论话语的操持者能否放弃权力垄断寻求妥协?暂且对这个问题给予乐观的回答。但当他们把明显带有乌托邦色彩的生态平衡建构方案无条件地加于这个仍然充满着阶级、种族、国家区分(歧视)的世界时,面对被漠视、被损害的人群,理论原初的志向和诠释力就变得十分苍白,更无力问答这样的追问:世界范围的媒介生态理论应该向何处发展?能否在未来的发展中对不同利益群体的环境关怀进行综合,从而导向一种真正的全球性媒介生态实践?

不过,值得肯定的是,西方媒介生态理论形成了三个重要的特征:首先,媒介生态学承认传播和文化间的共生、互动关系。其次,媒介生态学承认媒介和文化是复杂的社会现象,承认要理解这种共生关系将会是艰难的努力。事实上,媒介生态学认为媒介和文化间的共生关系复杂且常常不可预知。第三,根植于媒介生态学中的还是人文主义的研究议程和教学法。媒介生态学者期望用自己的知识结构帮助文化或社会保持一种平衡的状态。这些都可能是应对媒介化社会危机的一种思想资源。

更为重要的是,西方媒介生态学者以他们对宇宙秩序和人类生存的根本信仰和意念为基础介入当代冲突,这个基础给予他们特殊的力量和对一个和谐未来的快乐憧憬。也许他们在面对现实的问难时,理论和实践的距离使他们难免痛心、尴尬和沮丧,如波兹曼曾经感叹的,“眼前的困难简直无法逾越……也许根本不存在解决的方法。”(46) 但他们并未放弃,除了把希望寄托于学校和教育,还深信“如果不能提出防止灾难发生的方法,那么也许可以退而求其次,试图理解灾难为什么会发生,那也是有用的。”(47) 这种略带悲观的淡淡忧伤,笼罩了整个西方媒介生态理论。这里的理论坚守不仅具有对现实的批判意义,还有对“哪里有危险,哪里就有拯救的力量”的可贵执著。

注释:

①Postman, Neil. ( 1979) . Teaching as a Conserving Activiy New York, NY: Delta. pp. 17-18.

②Postman, Neil. ( 2000) . The Humanism of Media Ecology. Keynote speech at the first annual convention of the Media Ecology Association, p. 2.

③转引自王诺:《生态批评:发展与渊源》,载《海南社会科学》2002年9月第3期。

④美国历史学家巴巴拉?塔奇曼(1912-1989):《八月炮火》。转引自〔美〕迈克尔?埃默里、埃德温?埃莫里著,展江译:《美国新闻史》,中国人民出版社,2004年4月第1版,251页。

⑤〔英〕尼丹?卡瓦拉罗:《文化理论关键词》,张卫东等译,江苏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205~206页。

⑥参见〔美〕彼得斯:《交流的无奈:传播思想史》,何道宽译,华夏出版社,2003年版,32页。

⑦〔法〕卢梭:《论科学与艺术》,商务印书馆,1963年版,9~10页。

⑧〔英〕艾伦?科特雷尔著:《环境经济学》,商务印书馆,1987年,13页。

⑨转引自〔英〕尼丹?卡瓦拉罗:《文化理论关键词》,207~208页。

⑩尼斯特洛姆在1973年写成的博士论文《媒介生态理论:人类传播系统研究理论集成典范的规划化》(Towards a Science of Media Ecology: The Formulation of Integrated Conceptual Paradigms for the Study of Human Communication System)中将芒福德1934年的《科技与文明》的论述作为媒介生态理论的基础。

(11)Mumford, L. The City in History: Its Origins, Tts Transformations, and Its Prospects. New York, NY: Harcourt and World. 1961, p. 16.

(12)参见高亮华:《人文主义视野中的技术》,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6年版,17页。

(13)Postman, Neil. ( 2000) . The Humanism of Media Eeology. Keynote speech at the first annual convention of the Media Ecology Association, p. 2.

(14)Lum, Casey M. K. ( 2000a) . Introduction: Intellectual roots of Media Ecology. The New Jersey Journal of Communication, 8( 1) , p. 1-7.

(15)Marshall McLuhan and Quentin Fiore, The Medium is the Massage: An Inventory of Effects, Co-ordinated by Jerome Agel, Bantam Books/Random House. 1967, p. 26.

现代传媒技术论文例6

【关键词】

新媒体时代;现代远程教育;融合与发展

1前言

现代远程教育是我国网络教育的核心组成部分,是现代信息技术应用于教育后产生的新概念,即运用网络技术与环境开展教育。招生对象不受年龄和先前学历限制,为广大已步入社会的群众提供了学历提升的机会。而新媒体是一个不断变化的概念,相对于传统媒体而言,是报刊、广播、电视等传统媒体以后发展起来的新的媒体形态,其通过互联网、无线通信网、卫星等渠道以及电脑、手机、数字电视机等终端,向用户提供信息和娱乐服务的传播形态和媒体形态,因此,新媒体也被称之为数字化媒体。

2新媒体时代的阐述

2.1新媒体时代概念在媒体领域对于新媒体所下的定义可谓是众说纷纭,由于不同学者是从新媒体不同角度来做的定义,因此很难以对错对其进行判断。新媒体概念所包括的内容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一是新媒体是一个相对概念,相对于传统媒体而言;二是新媒体还是一个时间概念,就是指其在某段时间内,新媒体有其自身发展的内涵,就比如现阶段的新媒体,就是指在计算机信息技术的基础上,所出现和更新的媒体形态;三是与其时间概念相对,新媒体亦是一个发展概念,静止状态只是相对而言的,在科学技术的发展过程中,新媒体的表现形式也在不断发生着变化。

2.2新媒体时代的特征新媒体时代自然有传统媒体所不具备的优势。首先,新媒体具有消解力量,简言之就是突破了旧媒体所带有国家与国家之间、社群之间、信息发送者与接受者以及产业模式之间的界限。阳光文化集团CEO吴征曾经说过:“创造性破坏是新媒体最根本的特性。”在一定程度上,新媒体冲破了传统媒体形成的壁垒,使得媒体呈现了一种大融合的形式,催生了与社会发展相适应的新媒体和新型产业结构,而且新媒体在发展的同时,也孕育和创造了新的产业和商机。其二新媒体改变了以往大众传媒的特点,不同时代的传媒有不同的功能,新媒体改变了以往大众传媒“一点对多点的传播方式”,实现了“多点式对多点式的传播方式”,使得传播更加细化;三是新媒体实现双向互动的传播形式,数字化媒体信息的传播更加畅通,摆脱了时间上的约束,它使任何人在任何地点任何时间都可以与其他任何人进行任何形态信息的沟通交流。

3新媒体时代与现代远程教育的融合

3.1远程教育的发展历程远程教育在中国的发展经历了三代:第一代是函授教育,这一方式为我国培养了许多人才,但是函授教育具有较大的局限性;第二代是80年代兴起的广播电视教育,我国的这一远程教育方式和中央电视大学在世界上享有盛名;90年代,随着信息和网络技术的发展,产生了以信息和网络技术为基础的第三代现代远程教育。澳大利亚国际远程教育专家迦里森曾经将远程教育的发展阶段分为三代技术革新,即是:函授、电子通信和计算机。远程教育引发了教育领域一次深刻的变革,远程教育中教育技术的应用体现对远程教育基本理论的贡献,“三代信息技术和三代远程教育”则是其中重要的理论。

3.2“三代信息技术和三代远程教育”理论三代信息技术和三代远程教育在我国是丁兴富提出来的。这是一个很普遍的也很符合中国实际国情的有关远程教育的论断。三代信息技术主要是指应用到远程教育里的媒体以及通信技术。他们与三代远程教育有着这样一个对应的关系:印刷媒体,邮政运输技术以及早期的视听技术(第一代远程教育,也就是函授教育);单项传输为主的电子信息通信技术(多种媒体教学的远程教育),如管玻电视,计算机辅助教学等等;双向交互的信息通信技术(开放灵活的移动学习)如远程电子通信,无线移动通信、计算机多媒体、计算机网络、知识(智能)媒体、虚拟技术等等。技术从简单到复杂,媒体从单一到多样。远程教育经历着这样一个过程。但是无论是技术还是媒体,都没有专门为了教育而研发的。所以,教育不是以技术为主,也并非以媒体为主。媒体和技术的应用也只是为了辅助教学,最重要的还是理念。远程教育有了多种媒体和技术的参与,一方面提高了教育的质量,另一方面,也促进了教育的信息化和现代化。

3.3新媒体时代与第三代远程教育根据丁兴富专家对“三代信息技术和三代远程教育”理论的细致划分,第三代远程教育亦是我们今天所说的“现代远程教育”,其借助双向交互的电子信息通信技术,借助远程电子通信(续)、无线移动通信、计算机多媒体、计算机网络、知识(智能)媒体、虚拟技术等媒体形式来实现远程教育。基于此,我们可以清楚的了解到新媒体时代在第三代远程教育的范畴内。第三代远程教育的特征是实现了学生和老师之间的双向互动,而新媒体时代特色更是改变了传统媒体单向传播的局限性,实现了双向互动的传播形式,而且在信息的传递和接受两方面中,信息传递者不再占据主动作用,更多的是满足了信息受众的兴趣、时间等需求。而且,随着计算机技术的发展,新媒体技术轻松实现了同步和异步通信,数字化媒体正在像四大发明对人类发展的意义一样推动着社会和人类文明的进步。

3.4新媒体时代与现代远程教育融合的重大意义新媒体时代与现代远程教育的融合之下,引发了媒体领域和远程教育领域新而广的变革,不仅是信息传播介质的变革,而且传播内容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尤其是新媒体时代下,极大丰富了远程教育传播的内容,提高了传播质量。新媒体技术不是将传统媒体的传播内容进行加工、处理、传播,而是根据社会需求实现与技术无间缝的联合。现阶段,适应多媒体需求的视频短缺是新媒体时代面临的主要难题,翻拍、模仿等视频内容参差不齐,大大影响了新媒体的社会效益。就拿互联网视频来说,其是现代媒体的重要载体,在新媒体视频领域中占据着重要地位,尤其是互联网上的视频共享是最受远程教育学习者欢迎的功能。而且在新媒体实现了信息发送者和接收者之间的亲密互动,而远程教育既是通过媒体技术、教育技术实现师生之间信息的传递,单就这方面,新媒体时代的发展就为现代远程教育的发展打下了坚实的“羽翼”。

4结语

新媒体、现代远程教育作为当下两种不同形态的新事物,对现代教育改革起着巨大的推动作用,它们两者的出现时间以及功能等方面如出一辙,使得它们的融合是时展的必然趋势。新媒体时代与现代远程教育的相互渗透和相互弥补,引发了社会教育领域的重大变革,也必将推动教育不断向前发展。

参考文献:

现代传媒技术论文例7

一、新媒体的现代信息传播技术对开放大学文化传播的文化性

(一)新媒体的概念。对于新媒体概念的设定,专家和学者可谓是众说纷纭,至今没有定论。清华大学有关新媒体学术方面的熊教授指出,新媒体作为一个新的名词,它是一个相对的概念,是科学技术进步与社会文化发展的共同产物,是我们日常生活中经常见到的报纸、电视、广播等传统的媒体传播之外的新的媒体传播形态。首先,新和旧就是一对相对的概念,但在媒介形态的生成中,这种“新和旧”并不仅代表时间上的先后,其中还包含技术和理念上的先进与落后之别。对于新媒体在时间和空间上的衍变过程所产生的一系列问题,得到越来越多专家学者的广泛关注。由于一件事物它不能永远停留在“新”的阶段,因此“新”只是一个相对的说法。随着时代的不断发展,社会的不断进步,事物将会产生新旧交替,新媒体作为时代的先锋行业,这种新旧交替变得更快了。现今的新媒体形式主要指的是:在计算机的信息处理技术的基础上,对媒体形态的产生和影响,包括在线的网络媒体形式和离线的其他数字形式。

相比较于电视、报纸、广播而言,新媒体的应用范围更加广泛,它的传播途径增加了手机、数字电视、网络等新兴的时代产物。新的媒体传播技术通过通信技术、卫星信号、计算机技术、无线网络、广播电视、音频播放器等终端媒体,将我们的生活更加生动化、具体化、细致化。从新媒体的传播市场发展趋势来看,在信息技术的作用下,将会出现多元化的媒体形态,例如:平面媒体(数字杂志、电子出版物、触摸媒体)等;广播媒体(音频数字广播MP3、MP4)等;电视媒体(液晶数字电视、触屏电视);网络媒体(网络电视、www网站、Flas);移动媒体(手机彩信、3G网络、手机视频)等。伴随网络技术与数字技术的成熟和运用的广泛,新媒体已经成为重要的传播媒介。从市场的角度来看,新媒体的增长速度是惊人的,其中网络媒体和移动媒体的增长速度最快,并且数字电视和手机电视也将快速发展。因此,新媒体的发展是以数字技术为基础的,充分的应用数字技术,才能实现手机、电脑、数字电视等终端设备的全面联网使用,所以没有数字化的传播技术,就无法将单向的传播技术进行全面取代,因此新媒体也被叫做数字新媒体。

(二)新媒体在大学文化传播中的价值。新媒体的传播技术是通过卫星信号等高端技术的广泛应用,使新媒体的传播技术不断发展,并且为科技文化的广泛传播提供了条件。在开放大学校园里,新媒体在进行文化传播的过程中,不仅要承担从科学知识的发现者和提出者传送到科技知识的接受者与应用者中,还要帮助他们实现科技知识的资源共享,并且还要承担打破科技知识时间与空间的局限性,将不同的责任扩散到不同的个体上,将科技文化知识最终实现跨越空间的共享。伴随着现代科学技术知识的不断细分,新媒体在开放式大学的文化传播功能的分化现象与科学技术信息的分流层越来越明显,现代的科学技术传播流程一般被划分为:科学技术传播—科学技术文化传播—科学技术文化哲学传播三中阶段。新媒体作为传播知识与人们间的桥梁,将把不同人群所需要的科技文化信息通过高效快捷的传播方式传播出去,当然这种传播过程是双向的。

二、新媒体对大学文化传播的重要作用

新媒体的科技文化信息传播是指文化知识的传播途径可以通过跨越时空,使扩散在不同个体间的文化知识实现共享的过程,也就是传统形式上的文化知识普及。新媒体作为一种面向全球民众的文化传播媒介,它的主要用途是使民众对文化知识的理解和掌握更加容易,使民众的文化素养的到更有效的提升,对开放式大学文化传播的应用与发展提供基础。目前,新媒体对开放式大学的文化传播理念随着科技时代的发展也在不断变化。传统的文化知识的传播方式通常是线性而单向的,随着人们与多媒体之间的交流互动,文化传播的方式也从单向变成双向。新媒体必将成为开放大学文化传播的主要力量。新媒体作为一种科技含量较高的信息载体,对人们的生活和工作产生了较大的影响,它以网络为主要传播途径,使传播过程变得复杂,对传播形式提出了新的挑战。在开放大学校园内,学生通过新媒体对文化知识的传播无处不在,学生通过手机、电脑、互联网等形式使科学、经济、文化、教育等诸多领域产生千丝万缕的联系。因此,新媒体对学生的世界观与价值观有深远的影响,新媒体在开放大学的文化传播中扮演的角色越来越重要。

三、新媒体在大学文化传播中的可行性

(一)理论的可行性。理论的可行性主要有三大理论依据。民本理论、信息资源的开放式理论、文化共享理论。这三大理论的不断形成和发展为新媒体在开放大学内的文化传播奠定了基础。第一点,民本理论。何谓民本理论,它是民本思想、人本思想,是要我们坚持以人为本,保护人民的利益,做到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以民为本的思想理念自古有之,“天地之间,莫贵于人”,强调要便民、惠民、利民。党的十七大也提出,坚持科学的发展观,其宗旨就是以人为本。如今,新媒体的广泛应用使以人为本的思想浪潮在开放大学校园内广泛传开。第二点,信息资源的开放式理论。伴随以民为本的思想理念在人们心中的日益深入,人民对民权的维护意识开始觉醒,对信息的需求也变得多元化。尤其是新媒体快速发展的今天,开放大学校园内,学生对信息资源的摄取途径变得更加多元化,这也加快了文化传播在大学校园的可行性。第三点,文化共享理论。文化的共享理论可以通过网络电视、移动通讯、卫星信号、3G网络等新兴的传播技术渠道,进行跨地区跨国界的文化共享。而开放大学校园作为新媒体文化传播的重要场所,在文化共享的传播方面发挥着积极的作用。

(二)实践的可行性。第一点,先进新媒体发展的势头迅猛,已经小有规模,并向成熟方向迈进。其表现在,新媒体的硬件配备设施已经逐渐完善,技术的支撑体系比较成熟;新媒体的传播种类不断增加,传播性能不断得到优化;使用新媒体的客户群日益增多。在开放式的大学校园内,学生对信息技术的掌握较快,对以网络、电脑、手机为新媒体文化传播主体的工具使用较多。人们对信息获取的程度和文化传播的方式有了很大程度的改变。第二点,日益完善的社会条件。随着我国综合实力的不断提升,民众的生活质量得到了很大满足,对精神方面的享受也有了更高的要求。这为文化的传播提供了新的时机。但是,目前的新媒体还不能完全满足人们对精神文明的追求,因此,为满足人民对新媒体的个性需求,开放大学内应积极对新媒体的文化传播展开试点调查,对新媒体中产生的不足及时更新改进,为新媒体的文化传播的全面推广提供可行性的实践方案。第三点,新媒体的文化传播在开放校园内的应用开展,并对实践经验有了一定的积累。在新媒体多元化的发展今天,各种不同形式的新媒体已经广泛应用到文化传播中,且初具规模,并逐渐成熟,这为新媒体在开放校园中的文化传播奠定了基础。

四、新媒体对开放大学文化传播的影响

乔治·格伯纳对新媒体的媒介培养理论曾经有这样的观点:幼年时我们从电视中不断学习的“文化知识”来看,它将有可能成为我们未来对世界观认识的基石,使电视成为意识形态、社会观点、理论信仰、总体价值等方面的主要来源。所以,作为媒体传播文化知识媒介的电视,它对好几代人,甚至社会的各个阶段打下了深刻的“电视文化”印记,对今天新媒体在开放大学文化传播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空间和崭新的传播途径。

(一)从社会文化的信息体系来说,新媒体对开放大学的文化传播系统有了进一步的优化和改进。最显著的表现为,新媒体加大了开放大学的文化传播平台,拓宽了组合途径方式。肖恩·麦克布赖特在一本书上曾经指出:最初,人类发出的原始传播信息,来源于自身的声音、手势、姿势,后来才慢慢才创造出其他传播文化信息的手段,包括:舞蹈与音乐、火光信号、锣鼓声、符号等。当人的文化传播形式从口语转变到新媒体阶段时,人类通过互联网、手机、数字电视、幻影成像等打破时间和空间,原有的传播接线使新媒体在开放大学的文化传播形式变得无处不在。在新媒体与旧媒体优势互补的作用下,为新媒体的传播形式创造了多种不同的路径,方便社会信息资源的流通、传播、利用,而这些信息中所包含的文化形态也将有效的覆盖在目标人群中。特别是在全球一体化的社会发展中,文化传播的整合速度加快,各种新媒体为开放大学的文化传播提供了一个欢乐的舞台和日常化的审美平台。

(二)新媒体对开放大学的文化传播模式有了显著更新。新媒体技术的提高为开放大学文化的传播提供了巨大的空间和无限的可能,其最重要的贡献是开展和延伸了社会的互动。在传统与现实的社会互动中,社会互动的识别程序总是以一定的身份作为起点,由于新媒体的文化传播技术在社会互动中因它的匿名性丢掉了身份识别,打开了曾经的身份识别的局限性。匿名性提供了一种安全感,是一种保护机制,它诱导人们将自己真实的观点和想法直接的表述出来,而不用有所防备和躲闪,使互动性的质量及效率有所提高,对社会的向心力、认同感、凝聚力不断加强。在开放大学内,借助新媒体的文化传播方式,在一定情境下将文化传播的主客体进行互换,使主流文化与边缘文化相融合,对传统的文化传播模式进行瓦解,实现内容、技术、文化、情感的深度契合。

(三)新媒体对开放大学文化传播创造出多元的文化形式。根据麦克卢汉在新媒体的文化传播媒介中指出:任何一种新媒体的自身形态即是一种文化内容。新媒体在开放大学传播文化的同时,也创造着不同的文化艺术形式及新的文化秩序,甚至一些我们了解的文化通过新媒体的媒介技术包装和重新展现后,也需要重新审视、定义、接受、理解它。例如:2010年的上海世博会中的日本馆的“未来”主题馆,竖立了一块硕大的“未来生活强”。经过触摸屏技术和无线网络技术、传感技术,这面墙不仅能展现与现实中的人们进行互动,还能展示2020年人类信息沟通、出行、家居、等新的生活模式,展现了新媒体技术对人们的生活环境带来的改变和发展,这种形象生动的交流模式,让人们对文化的理解变得更加容易。又如现在许多文化的表演形式都将通过虚幻的影响和3D效果进行展现,新媒体对传统文化和现代文化的统一结合起着重要作用,对开放大学的文化传播的文化氛围有着更丰富的包容性与参与性。

(四)新媒体为开放大学的多元式的文化传播的对接与交流带来机遇。开放大学的文化传播的重要条件是文化知识的共享,也就是文化的共享内容必须是人类容易理解和认同的东西。新媒体本身具有良好的操作性、互动性等特征,确保其能够按照市场的规律高效的大量生产各种满足人们信息和娱乐需求的文化形态。在这种语言环境下,互动、参与等理念深入人心,文化多元化的碰撞及交流频率在开放大学内是前所未有的,本土文化的逐步更新,世界观、价值观的大范围形成,使新媒体在全球文化的影响下,以其独特的解读形式和直观的表现方法,成为连接不同文化传播的重要桥梁。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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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余斌.浅谈现代大众传媒对文化的影响[J].当代电影文学,200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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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雷芳.大众文化研究的转向—费斯克大众文化理论述评[J].渝西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5(04).

现代传媒技术论文例8

《20世纪90年代中国传媒文化的转型》一书的学术意义在于:(1)开拓了传媒与文化研究的新思路;(2)有助于推动传播学研究的本土化进程;(3)提出了一些前沿命题,如传媒话语、传媒文化生产、传媒功能重构等命题,或许有些提法值得商榷,但从整体上讲,体现了蔡敏博士等中青年新闻传播学者的探索精神与开拓精神。

注释:

现代传媒技术论文例9

现代传媒美学是一门年轻的、由“现代传媒”与“美学”交叉融会而逐渐形成的新兴学科。随着现代传媒业的不断发展与进步而加快审美化进程,随着它与美学的关系日渐密切,现代传媒美学必将不断地得到发展并逐渐成熟。

一、现代传媒的发展为传媒美学提供了现实基础

人类生活是在传播过程中展开的创造活动,人类社会的全部发展都与人类的传播活动密切相关。人类传播活动正是伴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而发展的。

传媒的发展历史,是一个充分展示想象力,力图跨越地域限制走向全面沟通的历史,经历了一个由低级到高级、由简单到复杂、由局部到广域的发展过程。“把一切基于电子技术的传媒形态都视为具有共同技术内核、动作规则、分享基础的统一体;不同形态的传媒。如广播、电视、互联网、短信、数据库。都是基于数字技术内核及其运作规则、分享基础的不同传播方式、不同传播手段。”传媒形态随着社会的进步和科技的发展而不断地整合、融合和完善。

现代传媒是现代社会所运用的传媒形态,它包括传统传媒和新兴传媒。传统传媒是指人类历史上流行的、在较长历史时期通用的传媒形态,新兴传媒是当前时代萌生并逐渐发展起来的新兴传媒形态。新兴传媒是传统传媒在信息网络时代的延续和发展,它萌生与发展的催化剂是信息技术。“社会能否掌握技术,特别是每个历史时期里具有策略决定性的技术,相当程度地塑造了社会的命运”。在现代社会,信息技术已成为一种无所不在、最富活力的变革因素,它催生了新媒介,改造着旧媒介,改变了传媒的结构形式和表现形态。被誉为“第四媒体”的互联网捷足先登,新闻网站像雨后春笋般涌现;移动通信紧随其后,不甘落伍。新兴传媒所代表的传媒领域的新成果和新变化将人类的信息传播手段和传播能力推向新的高度。

21世纪是现代传媒大发展、大变革的时代,新兴传媒不断诞生和涌现,不断替代或更新传统传媒。现代传媒与传统传媒有着密切联系和显著区别,是对传统传媒的继承、更新与超越。在传媒发展的历史进程中,传统传媒并不简单地随着社会的发展而退出历史舞台,大多数传统传媒并不会被新兴传媒所取代,而是在更新与重生后,与新兴传媒一道,成为现代传播媒介和传播媒体的主要部分,也就是说,传统传媒与新兴传媒共同构成了现代传媒。现代传媒涵盖了包括从书籍、杂志、报刊、广告、招贴、广播、影视、通信、计算机、网络等一切可视、可听的载体,从平面到立体,从静态到动态,构成了一个视听兼容、平立同构、动静结合的完整的媒介体系。

人类社会的发展历史既是人类使用传播媒介的历史,也是传播媒介自身不断发展的历史。威尔伯?施拉姆说:“我们是传播的动物,传播渗透到我们所做的一切事情中。它是形成人类关系的材料。”正是人们对传播媒介的使用和控制,使人类文化得以产生、延续和发展。科学技术作为人类认识自然和改造自然的工具和手段,深刻地影响着社会生产方式和人们生活方式的变革,包括深刻影响传播媒介的变革。历史上每次重大科技突破和创新,都会带来传媒的显著发展。比如正是科学技术、数字技术的迅速发展,才带来了电视的高清化、点播交互化、多功能化,带来了手机的智能化、多功能化、高传输率等。现代传媒的诞生、发展都基于科学技术进步在传媒领域的广泛应用,科学技术的进步与传媒的进步和发展有着天然的联系。科学技术的进步已经成为传媒发展的主要驱动力。

人类传播媒介的产生和发展,既是人类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科技发展的产物,同时它又进一步推动了人类社会的进步。现代传媒的发展,打破了人类社会亘古以来信息传播中的时间和空间的限制,把人们之间的距离大大缩短了。马歇尔?麦克卢汉认为:“任何媒介(亦即人的任何延伸)对个人和社会产生的影响,都是由新的尺度引起的;我们的任何一种延伸(或日一种新的技术),都要在我们的事务中引进一种新的尺度”。从传播学的角度看,人类超越其他生命的地方,不在于自然传递信息的感官能力有多强,而在于其独具的创造、使用和发展传播媒介的能力。现代传媒在依赖科技的翅膀快速发展中,给人们带来了生活和工作的高效率和便捷性,也带给人们美的视听享受,使人们感受到融会高科技的现代传媒的神奇,同时极大地完善了传播手段,美化了传媒形式要素,诠释了传媒美的构成法则,体现了现代传播的艺术化和审美化,为现代传媒美学的产生与形成提供了必要的现实基础。

二、审美融入日常生活成为传媒美学的发展动因

在当今全球化语境中,“生活的审美化”和“审美的生活化”构成“当代审美泛化”趋势,审美与艺术逐渐地降低了身姿,迅速而不可逆转地向日常生活靠近,引起了研究界的高度关注。关于日常生活的审美化的问题,从西美尔、本雅明到博德里拉,西方理论界对这一话题的讨论持续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目前已经翻译到国内的理论著作中,费瑟斯通的《消费主义与后现代文化》和沃尔夫冈?韦尔施的《重构美学》,都有较详细的论述。迈克?费塞斯通论指出日常生活中“深藏着审美的意蕴”,详细阐述了日常生活审美呈现的三层内涵:第一,指的是艺术的亚文化;第二,是将生活转化为艺术作品的谋划;第三,指充斥于当代社会日常生活之经纬的迅捷的符号与影像之流。“受到经常性地追求新时尚、新风格、新感觉、新体验的现代市场动力的鼓舞,将现实以审美的形式呈现出来,是人们重视风尚重要性的前提基础。以前根植于现代主义之中的艺术反文化观念,即生活就是(或应该是)一件艺术作品的观念,就这样与更广泛的潮流相一致了。”而沃尔冈夫?韦尔施的《重构美学》一书,提出美学必须超越艺术问题,将日常生活、感知态度、传媒文化等都纳入审美的视野。

在中国,随着现代传媒技术的提高,以大众文化为代表的消费性文化的快速发展,人们直接将审美的态度引进现实生活,大众的日常生活被越来越浓厚的艺术品质和审美意趣所渗透。日常生活的审美化大有迅猛发展之势。本世纪初,陶东风、周宪、王德胜、金元浦等学者关于“生活审美化”的文章,曾引发了激烈的美学论争,历时数年,参与论争的论文达两百多篇,尽管其中不乏许多否定或反对的声音,但仍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审美生活化的进程。

在新媒介人、新知识份子以及普通百姓的眼中,审美活动与日常生活的界限越来越模糊,生活审美化的现象大量地发生在人们中间。陶东风说,“在今天,审美活动已经超出所谓纯艺术,文学的范围、渗透到大众的日常生活中。占据大众文化生活中心的已经不是小说、诗歌、散文、戏剧、绘画、雕塑等经典的艺术门类,而是一些新兴的泛审美,艺术门类或审美、艺术活动,如广告、流行歌曲、时装、电视连续剧乃至环境设计、城市规划、居室装修等。艺术活动的场所也已经远远逸出与大众的日常生活严重隔离的高雅艺术场馆(如北京的中国美术馆、北京音乐厅、首都剧场等),深入到大众的日常生活空间。”“日常生活的审美化以及审美活动日常生活化深刻地导致了文学艺术以及整个文化领域的生产、传播、消费方式的变化。”借助大众传播、社会活动、日常工作等,审美不再是贵族阶层的专利,不再局限于音乐厅、艺术馆、影剧院等高雅场所,而是广泛地充盈在大众的现实生活中,如超市、商场、公园、景区、美容院、健身房,甚至农家乐。薛富兴在他的《生活美学——一种立足于大众文化立场的现实主义思考》一文中指出:“美学需要走出观念领域。走出精英心态,走向大众,走向生活。为此,我们提倡‘生活美学’”。人们越益深入地感触了生活审美化带来的社会文化语境。认识了大众传媒、消费市场与审美文化的关系。审美、文化由于社会的快速发展而逐渐丧失了传统的神秘色彩,审美在不断地、持久地、强力地内化着人们的生活。同时,社会生活与现代传媒的关系越益密切,大众日常生活被各种媒介改造、抽象成独特生活方式,将其融入到传播的过程中。媒介与日常生活的审美化之间也就产生了水融的关系,为现代传媒美学的形成和发展提供了强劲的推动力。

三、现代传媒美学的形成与发展

现代传播的目的与审美具有十分显著的相容性。现代传播是通过大众传媒将相关信息加以有效地宣传、传达、告知、展示、交流等,信息传播通过现代传媒实现其目的,就必然要追求传播效果的最大化,追求通过现代传媒表现出来的易接受性和艺术性。丹尼?贝尔曾说道:“我相信,当代文化正在变成一种视觉文化,而不是印刷文化,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这一变革的根源与其说是作为大众传播媒介的电影和电视,不如说是人们十九世纪中叶开始经历的那种地理和社会流动以及应运而生的一种新美学。”现代传媒在追求传播效果最大化和艺术性的过程中,将现代传媒形态及其表现形式的美,通过信息传播的视听效果形象地表现给受众,以唤起受众的审美体验,从而也将现代传媒的审美问题摆到了人们面前。

现代传媒的美首先是一种传播的美,它渗透在传播媒介载体的方方面面。也融合在传播活动的整个过程中,是在信息传播过程中表现出来的美。现代传媒的美又体现在传播表现的创意性方面。优秀的传播表现源于独特的创意灵感,而具有创意性的传媒设计能够唤起受众的关注兴趣、新奇感和情感共鸣,使其产生强烈的艺术感染力和心理震撼力,从而更好地实现其社会价值和审美价值。现代传媒的美还具有表现的情趣性。现代传媒的美以传播的视听效果形象地感染受众,就必然依赖于富有情趣的表现手法和表现风格。为了提高表现的情趣性,应当致力于将善解人意的人文关怀、独到新鲜的审美语境、和谐清新的形式创造、诙谐生动的表意智慧融于一炉,形成独特的传媒审美风格。

现代传媒的发展催生了现代传媒美学。现代传媒与美学的联系和渗透均表现出不同的依赖程度和特殊性。现代传媒审美因其现代传媒的发展而具有独特的发展趋向和时代特征。现代传媒审美是一种重要的社会审美认知,它会随着社会的进步与现代传媒的振兴而不断向前发展,审美在现代传媒中的地位和作用将会显示出越来越突出的重要性。

传媒审美形式及其规律具有重要的现代特征。形式因素和构成规律是现代传媒审美的重要组成部分,现代传媒审美既要从传统传媒中继承形式要素,又要吸纳新兴传媒的组成因子;既要考察传统传媒的组合规律,又要体现新兴传媒新的构成法则,从而提取传媒审美形式及其规律的现代特征。从现代传媒的传播形态,诸如图文传媒、彰像传媒、网络与通信传媒等类别各自的审美特征可以更深入地认识它们共有的审美属性。

现代传媒技术论文例10

口语的产生,使人完成了从动物向人的转变,在口语传播时代,口语传播随说随逝,受空间距离和时间距离限制很大;文字的产生,使人完成了从原始到文明的飞跃,克服了口语传播的时空受限性,使信息在空间上可以传至广远,时间上传至久远;而印刷传播时代的到来,实现了文字信息的批量化复制,使能够阅读的人增多,导致了思想的广泛传播与哲学和科技急剧变革,推动了生产工业化、生活城市化、教育普及化和社会民主化;到了电子传播时代,无线广播和电视的产生使得信息传递速度大大加快,互联网的出现则使得信息的速度也大大加快。由此观之,一部人类传播活动的历史,就是媒介技术的不断进步和社会信息系统不断完善、不断活跃的历史。

传播媒介的进化

传播学史告诉我们,麦克卢汉曾致力于研究媒介发展的四定律,企图摸索出自人类社会产生以来媒介进化的规律,开启了媒介进化研究的大门。之后,保罗・莱文森提出了其著名的媒介进化论,该理论认为“媒介进化是一种系统内的自调节和自组织,其机制就是补救媒介,即后生媒体对先生媒体有补救作用”。具体地说,保罗・莱文森的媒介进化涵盖了三个主要理论,即“补救性理论”、“人性化趋势理论”和“软媒介决定论”。补救性媒介理论认为媒介进化中体现了两个目的,第一满足人对自身感觉能力的延伸或扩展到渴求和幻想,第二是弥补失去的东西,因而整个媒介进化的过程都被保罗・莱文森看成是补救的过程。人性化趋势理论则认为人在媒介进化中发挥了人作为社会性动物的主观能动性。软媒介决定论则是对麦克卢汉的“硬媒介决定论”的修正,认为事件产生的可能性、事件的状态和影响是诸多因素的结果,而非仅仅是信息技术的结果。

综上可看出,媒介进化,是指在新旧媒体之间,不断经历着的软约束与硬约束、渐变与突变的交替过程,是新媒介在旧媒介基础上加强变化,保存优势,改观劣势,将旧媒介推到它们具有相对优势的领域的过程。

综观人类传播有史以来大大小小的媒介进化,可看出媒介进化是在时间、空间和心理三个维度上单独或交替进行的。时间维度的媒介进化,既表现为想要超越现在指向历史和未来,也表现为对飞速传播的无限追求;空间维度的媒介进化,表现为想要跨越现实空间,感知更为广阔的空间内的信息,指向空间覆盖面的大小;心理维度的媒介进化,则表现为想要挣脱强权,获得信息交流和沟通的互动性和平等性。

人类传播历史的媒介进化过程表明,未来的媒介技术依然会在时间、空间和心理几个维度上进行,但随着在时间、空间方面技术创新的日渐饱和,以后媒介技术进化的主要方向应转为更多地满足人们平等互动传播的心理需求。

民主传播的可能

民主,本是政治术语,意指人民当家作主的政治制度,它的本质内涵是所有人的平等。将其内涵移植到传播过程中,本文称之为“民主传播”,体现为传受双方的交流和沟通在形式上和内容上的平等性,而这种平等性在现实传播过程中体现为互动性。它指向的是参与传播的人――传者与受者双方,和传播工具渠道――媒介,那么,我们就可以把传播过程简化,得到一个只包含传播主体(传者)、传播渠道(媒介)和接受主体(受者)的传播链,他们共同生存于传播生态环境中,传播过程中的民主与否在于传受双方在传播过程中的形式与内容的平等程度如何,进而体现为互动程度如何。

麦克卢汉提出其振聋发聩的“媒介讯息论”之前,媒介一直以传播工具的身份存在于人们的认知,当时的传播环境处于波兹曼《技术垄断》一书中所说的工具使用阶段。“媒介工具论”强调媒介作为传播工具,仅仅承担着传输内容的功能,媒介是以其传输的内容来影响人,而不是媒介本身影响人,而对媒介的使用很大程度上又取决于人的主观能动性。

“媒介讯息论”则强调了媒介技术本身对人感知和思维的影响,认为不同性质的媒介是对人不同感官的延伸,而通过对人不同感官的不同延伸直接影响人们感知媒介拟态环境,进而影响人们感知现实环境。麦克卢汉提到,萨诺夫将军在接受荣誉学位时在演说中说到:“我们很容易把技术工具作为那些使用者所犯罪孽的替罪羊。现代科学的产品本身并无所谓好坏,决定它们的是它们的使用方式。”而麦克卢汉对此进行了强烈的批判,他认为,萨诺夫的话忽视了媒介的性质,包括任何媒介和一切媒介的性质,它表现了人在新技术形态中受到的肢解和延伸,以及由此而进入的催眠状态和自恋情绪。

“媒介工具论”和“媒介讯息论”开辟了两个截然不同的研究取向,对内容的关注和对形式的关注,而要探寻民主传播的可能性,内容和形式是至关重要的两个方面。要实现内容上的民主传播,重点在于人,即传受双方,内容上的民主传播的可能性存在于传者、受者双方的观念和素养,这是民主传播最根本的动力之源。要实现形式上的民主传播,重点则在于媒介技术所形成的传播渠道,形式上的民主传播的可能性则存在于媒介技术的进步和创新,这是民主传播最基本的技术保障。也即是说,传受双方越是秉持自觉参与自律进行的传播观念,媒介技术越是进步、互动平台越是创新,实现民主传播的可能性就越大。

民主传播的未来

一方面要实现内容的民主,需要观念的突破,一方面又要实现形式的民主,需要技术的革新,人类传播的民主化进程一直曲折而又坎坷。这是因为人性本身对权力的渴望和孜孜不倦的追求,以及由此而产生的掌权者与非掌权者之间关于权力的控制与反控制、抗争与反抗争。人类传播过程也是传者与受者关于权力的博弈过程,体现为关于信息的公开与否、透明与否、平等与否、互动与否的控制与反控制、抗争与反抗争的斗争过程。

但是,随着技术的不断进步,随着人类民主意识的不断增强,民主传播将向着一个光明的大道前行。在此过程中,控制者控制的手段和形式可能花样翻新,更加隐蔽更加不易察觉,这也意味着未来的民主传播道路将布满荆棘与挑战,实现真正意义上的民主传播亟需我们每一个参与传播的人的努力。

参考文献:

①马歇尔・麦克卢汉:《理解媒介――论人的延伸》,商务印书馆,2000年10月第1版

②李彬:《传播学引论》,新华出版社,2003年8月第2版

现代传媒技术论文例11

1 麦克卢汉与保罗.莱文森

马歇尔.麦克卢汉:加拿大哲学家、教育学家、文学批评家、传播学家,传播学媒介环境学派的代表人物之一。麦克卢汉以“地球村”、“媒介即讯息”等振聋发聩的言论名震全球,被称为20世纪的先知,主要代表作有《理解媒介》、《机器新娘》、《古登堡星汉》、《媒介定律》等。

保罗.莱文森:美国媒介理论家,被称为“数字时代的麦克卢汉”,其充分运用学术、科幻著作、媒体评论甚至音乐来展现和阐释他的媒介观,主要代表作有《手机:挡不住的呼唤》、《数字麦克卢汉》、《莱文森精粹》、《软利器》、《新新媒介》等。

2 媒介环境学派

媒介环境学派主要研究媒介本身的功能和属性,关注技术、环境、媒介、知识、传播、文明的演进,主张泛技术论、泛环境论、泛媒介论。媒介环境学派的奠基人是伊尼斯,代表作为《传播的偏向》和《帝国与传播》。伊尼斯认为,传播和传播媒介都有各自的偏向,大体上分为:口头传播的偏向与书面传播的偏向、时间的偏向与空间的偏向。传播媒介的性质往往在文明中产生一种偏向,这种偏向或有利于时间观念,或有利于空间观念。例如广播能够传通万里,覆盖广大地区,因而很明显带有空间偏向,但由于“广播不受文化程度的限制而打破了阶级界线,因而有利于集中化和”。[1]

麦克卢汉受伊尼斯的影响,提出了“媒介即讯息”、“媒介即人的延伸”等观点来分析媒介所具有的感官偏向性。在麦克卢汉看来,在各时代真正有意义的是这个时代所使用的传播工具的性质和它开创的可能性以及带来的社会变革。麦克卢汉认为,“文字和印刷媒介是视觉的延伸,广播是听觉的延伸,电视则是视觉和听觉的综合延伸。”[2]史前人的听觉文化在感觉上是具有统合性的,因而其感觉能力大体上是平衡的;而从口语转向具有视觉偏向的文字和印刷媒介,实际上扩张的只是视觉,这种感觉分离会造成人的总体感觉能力的下降;电子媒介,尤其是电视综合延伸了人类的各个感官,使人又重新回到了感觉平衡的状态。

尼尔.波兹曼的所提出的“媒介即隐喻”也是关注媒介的重要言论。波兹曼认为:“媒介的独特之处在于,虽然它指导着我们看待和了解事物的方式,但它的这种介入往往不为人所注意”,[3]人们在使用媒介的时候更多关注的是媒介中传达的内容,而往往不会关注媒介给自己的大脑带来了什么影响,更不会关注媒介对自己认识世界的方式带来了怎样的影响,因而,媒介在社会发展中的作用往往会被忽视,成为隐喻般的存在。波兹曼留恋以印刷术为代表的书面文化,对新技术带来的电视文化充满忧虑,他认为电子使人们进入了“娱乐至死”的年代,也导致了“童年的消逝”。作为波兹曼的嫡系弟子,莱文森的观点与波兹曼的技术悲观主义相左,他认为技术的发展会给人带来更好的体验。

3 保罗.莱文森对麦克卢汉的继承与发展

作为麦克卢汉的私交弟子,莱文森是一名技术乐观主义者,其在很大程度上继承了麦克卢汉的思想,并对麦克卢汉的思想在进行了批评、修正和发展。

麦克卢汉认为每一种新媒介都把某种旧媒介作为自己的内容,他与其子在此基础上提出了“媒介四定律”,即任何一种媒介的冲击力和发展都包含以下4个问题:

⑴它提升和放大了社会生活的哪一个方面?

⑵它遮蔽或使之过时的是什么东西?也就是说,它遮蔽的是它来临之前受到欢迎或地位突出的什么东西?

⑶它再现的是什么东西?

⑷当它走完生命的历程、潜力登峰造极之时,它逆转为什么东西?

在麦克卢汉“媒介四定律”的基础上,莱文森提出了 著名的三段论,即每一种媒介的发展经历了发展玩具、镜子和艺术三个阶段。在技术文化的初期,技术占绝对主导地位。一种新技术出现的时候,人们不关心它所能带来的实际价值,而是对这个新技术本身充满好奇,“情节、人物刻画、少得可怜的内容都扮演辅助角色,只是为新技术、新玩意服务,实际上不过是技术低调的载体而已”,[4]这就是技术作为玩具的阶段。在技术经历了作为玩具的阶段之后,便进入了镜子阶段,这时候的技术开始强调真实性和准确性,而作为艺术的技术则将前两者集于一身,既能反映现实,又超越现实,成为现实的抽象与重构。从电影的发展中,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媒介从玩具到镜子再到艺术的演进过程。人们刚开始看电影,并不是因为它的内容如何吸引人,而是觉得好玩,因为人们平时熟悉的东西突然在一个媒介中动起来了。不久之后,吕米埃兄弟在巴黎的剧院里放映了他们实况拍摄的《火车进站》,观众们不停地躲避和惊叫,仿佛火车正向他们迎面而来。这时的电影,人们已经把它当作反映现实的镜子,人们对电影的欣赏己经成为对内容的欣赏。此后电影又运用剪辑手法完成了电影从现实记录到通俗艺术的转变。

麦克卢汉与莱文森对于媒介进化虽然提出了不同的见解,但是两者有其共同之处:那就是媒介进化并不一定是一个线性发展的过程,而有可能是一个同时并存、叠加的过程。例如电视的出现是以电影为内容,但是作为旧媒体的电影却并没有消失,而是依旧在发展。

麦克卢汉被称为技术决定论者,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麦克卢汉在解释“地球村”时所提出的人类社会所经历的“部落化――非部落化――重新部落化”的观点。在麦克卢汉看来,原始社会人们主要依靠口语传播进行面对面交流,在口语传播的同时还配合以各种手势、表情等符号语言来传递信息。在这样的信息传递过程中,人们必须充分调动一切感官参与到信息交流中来,这就导致人们生活的世界是一个整体世界。之后,文字的出现延伸了人的视觉,打破了人们的感官的平衡,削弱的人的听觉和触觉,放大了视觉,导致人们用线性的视觉价值和分割意识取代整体互动并导致了个人主义的出现。此后,电子媒介的出现使人的感官重新进入平衡状态,人类进入“重新部落化”的阶段,世界也由此变成了一个“地球村”。

在人类社会“部落化――非部落化――重新部落化”的进程中,麦克卢汉认为技术起着决定作用,而“人“的作用则被弱化甚至忽略不计了。莱文森作为一个技术乐观主义者,也强调技术在人类社会发展中的作用,但其在技术发展的历程中,其看到了“人”在其中所起的巨大作用,从而提出了技术的进化的“人性化趋势”以及“补救性媒介”理论。

莱文森认为,人类技术开发的历史说明,技术发展的趋势是越来越像人,技术在模仿、复制人体的感知模式和认知模式。在此基础上,他提出了管束媒介进化的“小生镜原理”,“即一种媒介的存活系数与前技术人们交流环境的接近程度有关系。一切媒介的进化趋势都是复制现实世界的程度越来越高,甚至其中一些媒介与真实的传播环境达到了某种程度的和谐一致。”[4]莱文森这里所指的“前技术”是指口语传播时代,也就是麦克卢汉所说的部落化时代。从莱文森的理论中不难看出其对“人”的强调,越是接近人类原始传播模式的技术越是能够继续发展。此外,莱文森还提出了“补救性媒介”理论,“补救性媒介”理论是建立在“人性化趋势”基础之上,主要用以说明“人”在媒介演化中的理性选择。莱文森指出任何一种后继媒介都是一种补救性措施,都是对过去某一种媒介的补救和补偿,而这种补偿是建立在人类对信息跨时空、精确性以及符合史前小生境的追求的基础上,媒介在这种补偿机制的推动下,越来越符合人的需求,最终媒介呈现人性化的发展趋势,即媒介将越来越能够满足人的这些追求,并将这些满足的可能性体现于媒介自身。

4 结语

“人性化趋势”和“补救性媒介理论”可以说是莱文森对麦克卢汉媒介理论最大的发展与创新,这两个理论在某种程度上为媒介环境学派摆脱了纯技术决定论者的头衔。因为,在莱文森的媒介理论中,我们能够看到:技术是受人主导的。web2.0时代,更是应证了莱文森的这些观点。

目前,互联网上越来越多的用户开始参与内容生成,网站的内容通常都是用户,用户既是网站内容的浏览者也是网站内容的制造者,与此同时,用户与用户之间的交流代替了人机交流,使人们的线上交流更接近于线下的真实交流,这满足了人们现实生活中的社交需求,例如豆瓣、人人网、微博、微信等都这些web2.0时代的代表,都是为人们提供了在线交流的平台。基于这个平台,还发展出了基于人的社交需求的应用,比如红极一时的开心农场、抢车位等。此外,一些传统媒介也开始与新媒介相结合以增加其与用户之间的交流,比如一些纸媒都已在微信公众平台上安了家。以此为关照,这些媒介早已在莱文森的“人性化趋势”上越走越远,复制真实世界的程度越来越高,力图为人们创造出一个类似现实的生活环境,让人类重新回到原始的传播模式中,而未来媒介的发展方向也必是更多地关注人的需求,在新旧媒介之间以满足人的需求为目的寻求新的融合。

[参考文献]

[1]伊尼斯,何道宽,译.传播的偏向[M].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