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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我国当前社会科学中方法论的主要发展趋势
从历史的角度可以看出,我国的自然学科以及社会学科等一些学科都从哲学当中分离出来,而之后又不断的进行分化,如今出现了各个学科之间的界限不断遭受打破,使得边界的划分成为学科交叉及融合成为一种大趋势,在某种意义上,其为大科学时代中的一个基本特征。随着该趋势的出现,有着非常深刻的研究背景,其主要来自于社会科学问题不断的复杂化,为此,今后将需要更为丰富的学科研究思路、工具以及方法。还有就是某种社会学科中的一些基本知识体系和其他学科进行交叉或者融合时,有可能会产生一些新的基本原理以及基本概念,进而使其形成社会科学领域中的新分支。因此,可以看出,科学方法中的跨学科使用将是一种必然。
二、社会科学面临的挑战及研究方法的创新
对于当代的社会科学研究而言,其社会系统是具有开放性特色的复杂性系统,面临着以下一些挑战:其一,社会科学研究的对象是未知的领域;其二,社会科学研究的对象,不再是人类社会以及自然环境,而是由自然、社会以及人类所形成的复杂性系统;其三,社会科学研究的组织变得越来越复杂,其分工也将变得越来越细,同时专业化的程度也将会变得更高;其四,社会科学研究的问题所关联的领域将变得越来越广泛。社会科学在这一研究背景之下,通过采用单一的某种学科是不能够很好的解决当前较为复杂的问题。然而,学科交叉及融合,它们之间有着非常紧密的关联,但概念侧重点又存在一定的区别。交叉主要是指汇集,体现的是集成系统科学的思想;融合更加强调的是相互渗透及合为一体,大多数是在生命的层次、质变的层次以及化学的层次进行结合,其体现的是一种综合系统科学思想。学科的融合与交叉潜在规律为普遍性哲学问题,也就是世界万物之间均是相互作用和相互融合的。在当前的科学组织管理、科学价值以及科学目标高度统一的信息科学时代,学科融合及交叉可以实现当前社会科学研究在应用层次与理论层次之间的相互融合,突破了传统学科之间的划分,让社会科研人员具有更为广阔的视野,进而使其在方法研究之上进行创新。
在对社会科学研究过程中引进学科交叉及融合,不仅仅是权宜之计,也不仅仅是单纯的一种研究技巧,而是因为当前只有通过采用学科的融合与交叉,才可以形成一种新的认识,并提升对复杂社会问题进行分析的能力,加强对社会研究问题的准确度以及精细化,进而使其能够对复杂性的社会问题进行驾驭。为此,可见学科的融合与交叉是当前社会科学获取创新性研究成果的必然途径。
三、加快我国社会科学研究方法创新的一些建议
在近几年的时间里,我国境内社会科学研究人员已渐渐的将复杂系统作为基本理论,统计分析、运筹学以及综合博弈论等一些数学方法,行为科学、多主体的系统、人工社会以及元胞自动机等一些多学科进行交叉的实验计算方法,对我国复杂的社会系统中的宏微观层次以及多要素行为之间有着非常紧密的影响,其研究的领域涉及到了经济系统的演变、环境的综合管理、公共建设管理以及重大工程的管理等,均取得了一些具有创新性的成果。通过自己多年对社会科学跨学科的研究,笔者对社会科学研究方法的创新提出了以下一些建议:
其一,应从当前的大科学角度来看学科的交叉与融合,并加强对社会科研方法创新的认识,认识到学科的融合及交叉在社会科研中的重要作用以及地位。
其二,应对综合集成的思想进行深刻的认识,并大力开展一些社会科研方法的创新,进而实现当前社会科研方法的体制。
其三,应进一步对当前的社会科学研究复杂性系统中的问题进行更为深刻的认识,由于这种复杂性的系统,使得当前的社会科学研究问题不但有了结构性,而且还有半结构性以及无结构性,很好的揭示了当前社会科学研究问题的一些规律。
其四,通过采用多种学科的融合与交叉的方法研究,它的社会科学研究问题不再是个别的研究问题,而是当前社会科学研究的主要趋势,为此,应在宏观上对其进行推动,推动该趋势当中的战略安排以及战略思考,进而使其形成鼓励学科融合及交叉的一种大文化。
其五,应进一步对社会科学研究人员进行调整及优化,并对其进行知识体系的培养。通过采用多种学科的融合与交叉对社会科学研究问题进行分析并对其进行解决。
其六,构建以学科融合及交叉社会科学研究的基地。
其七,营造良好的跨学科社会研究文化学术氛围。
四、结束语
在当前,随着我国科学学术不断的进步,我国社会科学研究的事业得到了极大的进步与发展,同时还可以看到的是在社会科研方法中,采用了多学科的融合及交叉的方式手段,对社会科学研究问题的广度以及深度进行研究,以多学科作为研究的基础,创建出当前大科学社会科研时代的体系,而在人才数量以及能力方面,相比国外水平还有很好的差距。为此,我们应在中央方针的指引下,艰苦奋斗,努力创新,为我国社会科学研究事业打开新的局面。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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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吴元梁.哲学形态的演变[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0.
[3]徐竹.当代社会科学哲学的因果机制理论述评[J].哲学动态,2012(3):95-101.
[4] 乔翔.马克思关于无产阶级政治解放思想探析[J]. 唯实. 2012(02)
2复杂性研究的几个基本理论思想
复杂性研究有非常广泛的理论范围,其中包含系统论、耗散结构分析、协同学、分形学、混沌理论、元细胞自动机理论等等。这些理论都是在其他学科的研究中建立的,以下是几种社会科学研究可以借鉴的理论思想。
1)整体论。整体论可以分为两类,系统整体和非系统整体。系统整体的特征是具有加和性,将各部分的特性加在一起就能得到整体特性。非系统整体的特征为整体大于各部分的简单之和,各部分的特征相互关联形成的系统具备整体没有的特征。其中,各部分的连接整合方式会影响整体的效用特征;且整体具有各部分之和不具有的特征,一旦连接消失这一特征也会消失。
2)自适应论。系统中的各部分具有自身的能动性,它们具有自己的适应环境、改变自身结构和行为的能力。不管是系统本身还是其中的各个部分,它们对环境都用一种积极适应的能力,并且可以将自身结构与行为作出调整以转换为对自身有利的条件。系统的涌现特性就是通过这样的适应行为才建立起来的。
3)涌现论。社会科学研究对象的本身具有复杂性,对于系统的自然产生的一些性质我们是无法预知的,也不能够进行还原,而且可能是众多原因造成的。这就是说一个现象背后会有复杂的、多层次的原因。同时,不同的原因也会指向不同的现象,其中并不是单一的线性关系。复杂的、高层次的事物的性质不能直接线性地还原到低层次事物上,低层次事物的规律也不能应用到高层次事物上。
4)自组织理论。这种理论认为,各种独立的因子相互作用,使表面上混乱的系统向着有序、稳定发展。社会科学的研究对象往往存在着极其复杂的结构,其中各部分之间都存在相互作用关系,但是系统内部本身存在着一种自我调节的功能,它可以维护系统从无序走向有序和稳定。
3复杂性研究应用于社会科学研究方法中的思路
1)将各学科的知识融汇在一起,在社会科学的整体理论范围内进行交叉和整合。之前在社会科学发展之初,各学科是以细化为主,将各学科的特点表现出来,与其他学科进行区分,各学科的研究领域越来越细化与明晰。但也同时造成了各学科间缺乏沟通的问题。之后随着社会科学的深入发展,尤其是自然科学的发展,使得学界对于学科的认识有了新的理解,出现了大量综合性学科、边缘性学科的出现。人文社会科学开始呈现融合、贯通的趋势,多学科结合起来整体性、系统性地对问题进行综合性的分析与解决。
分类号 G353.1
1 网络链接研究概述
Web已成为众多学科领域学者们关注的对象。从图论的角度可将web抽象理解为由节点(网页、WORD、PDF、PPT、多媒体文件等)和连线(链接)形成的网络图。情报学领域学者借助情报学研究方法――引文分析法研究Web中的链接,以此形成了情报学新的研究方向――情报学视角的链接分析(ISLAA)。
在情报学领域之外,还有其他多个领域的学者从事着网络链接研究。计算机科学领域与理论物理学领域学者借助网络链接研究网络拓扑模型与网络增长模型,如Shi Zhou等人发现了网络中的Rich―Club现象,Barabasi和Albert提出了网络中的BA模型。数学领域学者借助链接研究网络结构与复杂性。社会科学领域学者对链接的研究存在一个明显特征――将本学科传统的理论方法移植到Web中。例如,将情报学领域的引文分析法移植于Web中,形成链接分析法(Link Analysis),以研究学术网络中组织、个人的科研绩效与被链接数之间的相关关系,筛选核心网站等;将社会学领域的社会网络分析法移植于Web中,形成超链接网络分析法(Hyperlink Network Analysis),以研究Web环境的社会特征;将传播学的方法移植于Web中,形成网络空间分析法(Web Sphere Analysis),以研究链接中的信息交流行为;将人类学领域的民族志法移植于Web中,形成虚拟民族志法(Virtual Ethnogra―phy),以研究链接行为的社会角色。
2 社会科学方法在网络链接研究中的应用
从社会科学视角研究链接时,与计算机科学、理论物理学、数学等学科的视角不同,它将链接置于一个特殊的社会环境中,链接不再是中心角色,但研究结果通常能深化我们对链接的认识。此外,不同的方法可以为情报学领域从事网络链接研究的学者提供不同的研究视角。
2.1 社会网络分析在链接网络结构特征研究中的应用
2.1.1 方法介绍 社会网络分析(social Network A―nalysis,SNA)是用于描述和测量行动者之间关系或通过这些关系流动的各种有形或无形东西(如信息、资源等)的一种方法。其研究的“节点”可以是单个人,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就是节点间的连线,这样就形成一个数学上的网络结构或图表,如网页和链接形成的网络。社会网络分析应用于网络链接研究旨在用链接网络替换人际网络,借助已有的社会网络分析指标(平均最短路径、聚类系数、网络直径、人度与出度的分布、中介度、Freeman中心度、小集团、K-核心等)研究链接网络的特征,由此已引伸出一个新的研究方向――超链接网络分析(Hyperlink Network Analysis,HNA)。
2.1.2 应用实例――Lennart Bjfirneborn在2004年对英国学术网络的结构特征分析
2004年,LennartBjirneborn选择了英国109所大学网站的7 669个子站相互之间的48 902个链接形成的链接网络为研究对象,详细分析了这个网络的聚类系数、特征路径长度、直径、人度与出度分布等特征例,如图1所示:
图1显示最大的最短路径长度为10,即网络直径为10。平均路径长度为3.46,按照“六度分离”的含义可解释为:这7 669个子站中,从任意一个子站到达另一个子站平均需要经过大约4个站点。LennartBjoneborn借助Pajek软件计算出7 559个节点的平均聚类系数为0.09038,即如果节点v1分别与节点v2、v3相连,那么节点v2、v3相连的可能性约为9.0%。
Watts和Stogatz提出小世界图包含以下两个特性:①聚类系数远大于随机图(与小世界图相比,节点数相同,平均每个节点的边数相同)的聚类系数;②平均路径长度与随机图的平均路径长度同样小。Len-nart Bjoneborn算出7669个节点和48902条边形成的随机图的平均最短路径为5.04;聚类系数为0.00084。比较而言,Lennart Bjiimebom认为所研究的英国学术网络具有小世界特性。
此外,Lennart Bj8meborn还分析了所研究的英国学术网络中各站点入链(Inlinks)与出链(Outlinks)的分布特征,如图2和图3所示:
图2和图3都是对数尺度图,图中入链与出链的数量(纵轴)和子站的数量(横轴)之间近似呈线性关系,表明两者之积为常数,即入链与出链的分布近似符合幂定律。
2.1.3 启示 社会网络分析法可用于Web网络分析,有助于揭示Web网络的结构特征,但该方法并不是在任何类型的Web网络中都适用。Mike Thelwall认为:SNA是一个定量与定性相结合的领域,但是定性理论不会应用到Web网络中,因为Web网络与社会网络特征不同;这些定量方法也应谨慎使用,因为在很多情况下,它们的意义取决于被分析的网络(学术网络、商业网站、新闻网络等各有不同)。
2.2 网络空间分析在链接习性研究中的应用
2.2.1 方法介绍 “网络空间(Web Sphere)”作为分析单元,是指一组动态的数字资源(网站)集合,这些数字资源通常与特定事件、概念、主题相关,并且通过超链接互连。链接的作用便是将孤立的网站连接成一个网络空间。此处的“空间”是指三维空间,其范围通常受时间和对象的限制。“网络空间分析(WebSphere Analysis,WSA)”最早由Foot等人在2002年提出,是研究关于某个特定主题的在线行为的框架(方法、策略),框架中主要包含网络资源生产者与用户之间的关系,这种关系通过网站的结构与特征要素、超文本、超链接等得以建立与加强;这种框架有助于分析网络生产者与终端用户跨时间的交流行为与关系以及链接习性的动态性。
按照空间的三维概念,Schneider,S.M.将网络空间的三个维度概括为:①网络空间主题可预见性,可用于预见网络空间的出现;②网络空间成员可预见性,是指研究者预见网络空间成员类型的能力,如政府机构、慈善组织、新闻媒体、市民等;③网络空间资源的稳定性,这种稳定性的三个决定因素分别是:网络空间成员增减的频度、网站增添链接的数量与频度、网站内容变化的幅度与频度。
2.2.2 应用实例――Kirsten A.Foot等对2002年美
国大选候选人网站的网络空间分析网络空间分析过程中,首先需要确定网络空间。Kimten A.Foot等将该实例中的网络空间确定为“所有竞选参议院办公室职务的候选人的网站(共535个)”。而在数据获取与研究方法上,Kirsten A.Foot等则兼顾了横向性与纵向性两个方面:①在三个月的竞选期间,从候选人网站上收集三个有代表性的独立样本数据,汇总得到一个更具代表性的大样本,该样本能充分体现出各候选人的链接策略;②在竞选期间,先后三次分析这组候选人的网站链接类型,以评估链接策略随时间的变化。
以2002年11月大选之前的三个月为时间段,对网络空间的数据统计结果如表1所示。表中行标题是候选人的基本信息(政党类型、竞选职位、任职状态、竞争力),列标题是候选人网站的基本信息(出链频率、出链比例、出链习惯的变化)。
各候选人网站的链接目标共有4种类型:市民/拥护团体、政党、新闻媒体、政府机构。从出链频率角度看,25%的候选人网站有3种或4种类型的出链,35%的候选人网站有1种类型的出链,平均出链类型数为1.67。从出链比例角度看,政府机构是最受候选人网站欢迎的链接目标占51%,其次分别是政党(43%)、市民/拥护团体(38%)、新闻媒体(32%)。逻辑回归分析表明:“竞选职位”统计意义不显著;第三党、竞选众议院职位的、竞争力低的候选人更倾向于链向市民/拥护团体。从出链习惯的变化的角度看,三个月时间里,链接习性发生变化(即增加或删除链接)的网站占10.4%。
最终,依据统计数据,作者认同“链接代表认可,未被链接则代表未被认可”这一观点,并认为“添加链接代表从不认同到认同,而删除链接则代表从认同到不认同”,这种链接习性代表着各候选人的政治策略。
2.2.3 启示 从实例中看,网络空间分析方法与情报学领域的链接分析方法相似,都是通过统计链接数量揭示研究对象的特征,但与链接分析方法有两个方面的不同:①网络空间分析方法包含了浓厚的信息传播色彩,即将链接视为一种信息传递,而不仅仅是用数量反映质量;②网络空间分析方法特别适用于快速变化的网站,如新闻媒体网站、个人博客等,而链接分析方法则更适用于相对静态的网站,如学术网站等。
2.3 虚拟民族志(Virtual Ethnography)在链接动机研究中的应用
2.3.1 方法介绍 民族志(Ethnography)是20世纪初期由文化人类学家所创立的一种研究方法,主要指人类学家对其研究的文化对象或目的做田野调查,深入到其特殊的社区生活中去,从其内部着手,通过观察和认知,提供相关意义和行为客观的民族学描写而形成民族志,然后再对这些民族志描述进行分析、比较,以期得到对此文化的基本概念。
Hine提出的虚拟民族志的研究目标是与在线活动相关的用户行为,网络出版是一种潜在的在线行为,创建链接也是如此。该方法可以全面的展现创建链接这一行为在社会中的角色。
2.3.2 应用实例实例一:英国保姆Louise Woodward在美国的审判事件。Hine调查研究了对特殊媒体事件感兴趣的人是如何使用网络的。她在审判的主要环节中进行调查,对象包括网页、新闻组公告以及与英特网用户间直接来往的邮件。虽然Hine的虚拟民族志研究的主要目的不是分析链接动机,但在研究过程中发现一些与链接动机相关的结论:①被研究网站的管理员都在有意识地推销其站点,如在搜索引擎上注册URL、在线散布URL、将URL附在邮件中等;②缺乏经验的网站管理员主要将新闻链接指向非官方网站,这导致了大量访问者流失。因为从链接动机的角度来看,链接旨在向访问者表达来源站点的真实意图,并告知访问者目标站点包含有用信息。
实例二:日本同性恋文化。Mark J.McLelland通过对同性恋网络社区的虚拟民族志研究证实了Appa-durai的观点:网络为分散在世界各地的同性恋者提供了建立关系的良好契机。
实例三:网络空间的性(Cybersex)。R.Coomber对贩子进行虚拟民族志研究(网络问卷调查方式)发现:无论出于“职业道德”还是商业利益的考虑,贩子很少在中掺假或缺斤少两。
2.3.3 启示 从实例中可以看出,虚拟民族志方法是民族志方法在网络中的延伸,其主要目的并不是研究链接动机,但Mike Thelwall认为虚拟民族志将是一种能有效地、深入地分析链接动机(尤其是学术链接动机)的方法。链接动机研究是链接分析的基础,只有明确了链接动机才能进行有效的链接分析研究。当前,国内外的链接动机研究主要从链接分类的角度人手,而链接分类研究存在两个方面的不足:①分类体系杂乱;②仅从来源页面与目标页面的内容判断链接类型的方法不够准确,需要考虑链接所处的整体环境。相比而言,从虚拟民族志的角度人手,深入到链接所在的整体环境中,通过观察与认知判断得出的链接动机将更准确、更有效。
1890年德国保罗?果赫(Paul Gohre)以学徒身份在议价工厂中工作,并且在那儿生活了三个月,每天晚上回到家都要做非常详细的笔记,凭借这种方式来研究工厂的生活。他的著作深深地影响了大学校园内的学者,包括社会学家马克斯?韦伯。[1]
20世纪20年代,英国人类学家布朗尼斯诺?马林诺夫斯基(Bronislaw Malinoski)把密集田野工作当成一个新方法介绍,并主张“在直接观察与当地人的陈述以及观察者推论”之间做出区别。他认为社会研究应该直接与当地人互动并且与他们生活在一起,学习当地人的风俗习惯、信仰和社会交往过程。[2]
20世纪中期,美国的威廉?富特?怀特对纽约的意大利社区进行了长达三年半的深入研究,将其称为“参与观察法”。
20世纪40年代到60年代末,芝加哥学派把参与观察发展成为一种独特的技术,扩大应用人类学模型来探究研究者自己社会内的团体与情境,于是便出现了三个原则:(1)研究自然状况或情境下的人群;(2)通过直接与人互动的方式来研究他们;(3)获得对社会世界的了解,并且对成员的观点提出理论陈述。[3]
二、参与观察法的特点
(一)优点
参与观察使得研究者在“没有先入之见”的情况下开展观察互动,很少将自己的看法和观点强加于自身试图理解的那个社会世界,是为了获得有关社会的真实生活的最好方法。
区别于一般观察,参与观察法给研究者提供了一个连续的动画,让研究者得以清晰了解研究群体在某个时期的发展、变化和消亡的过程。例如,怀特对于科纳维尔的街角青年、意大利人社交和体育俱乐部、科纳维尔的非法团伙、科纳维尔的政界要人等等进行了长期持久的观察,使怀特得以关注各类团体和组织的发展的动态过程,以及其内部人际关系的发展、变化状况。
(二)缺点
参与观察法的缺点是指其得到的资料往往缺乏信度。作为一种研究方法,它的观察是无系统的,资料难以用数量去衡量,研究结果也是无法重复的。同时,参与观察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观察者的敏感性、领悟能力和解释技巧。当研究者在参与观察中参与得越深,体验得越深,其主观情感、看问题的角度、思考的方式等方面受到的影响也就越大,这个时候就很难保持比较客观的标准。怀特在书中曾这样描述:“开始时我是一名非参与性的观察者,但是,当渐渐为这个群体所接纳时,我发现自己几乎成了一名非参与观察者。”这样就出现了一个新的危险:观察者因陷得太深而失去其观察的超然性和敏锐性,并变得过于想当然。
假若研究者不主动参与研究群体的活动,不积极与对方闲聊,则自身永远被看作外来者,永远不可能知晓他人的秘密。然而,若研究者表现得太积极,个人行为有可能影响研究群体的发展轨迹,影响研究群体的真实面目,从而无法说明自身使用研究方法的科学性。因此,参与观察法的研究者的角色问题显然比一般观察要复杂得多。
三、参与观察者的角色
在实际的社会研究中,当研究者采用参与观察法收集资料时,对于研究者在参与观察过程中所扮演的角色的选择,要根据研究的目的、方法、技术、人力和物力等因素来进行衡量。
林德曼(Lindemann)将观察者分为两类:一类是客观的观察者,指观察者透过访谈,从外部研究文化;另一类是参与观察者,指观察者透过实地观察,从内部研究文化。[4]
乔根森(Jorgensen)则主张,凡具有下列特质者都可称为参与观察,例如,内部者的观点、开放式求知的过程、一种深度个案研究方法、研究者直接参与研究对象的生活,以及将直接观察作为收集资料的方法。参与观察的最终目的是“从扎根在人类每天的生活事实中发掘实践的和理论的真理”。[5]
四、参与观察的步骤
(一)决定研究场域
根据研究主题,决定采用参与观察法进行收集资料后,要解决的首要问题就是选择研究场域。以怀特的《街角社会》为例,当他决定研究贫民窟的主题时,他立即从波士顿这个研究场域的大背景出发,根据他个人对贫民窟的印象,例如“断壁残垣”、“破烂的建筑”、“拥挤不堪”的概念,选择波士顿的北端地区为实地观察的研究场域。
(二)进入研究场域
对于研究者来说,应该注意以下两点:(1)不论自己研究的议题有多棒,自身多有能力,都必须得到场域负责人的同意才能开始研究。所以,应该事先演练如何回答对方提出的问题。(2)利用好自己的人际关系网络。比如怀特在进入波士顿北区大街时,经历了好几次失败,后来他得到一位社会工作者的帮助,这个社会工作者安排他与当地青年帮伙的一个头目多克会面,经过坦率的交谈,多克同意给怀特做“担保人”――即允许怀特作为“多克的朋友”去参与和观察各种活动。
(三)建立良好关系
观察者需要明确自身担任哪种角色,然后根据角色的要求建立与被观察者的关系。观察者应尊重当地风俗习惯,学习他们的语言,参与他们的活动,与之建立相互信任的关系。胡幼慧认为建立关系应该注意五个诀窍[6]:(1)谨慎的;(2)诚实的;(3)不作预设;(4)当一个反思的听众;(5)愿意表露自己。
(四)实地观察工作概要
包括谁(who)、什么(what)、何时(when)、何地(where)、为什么(why)以及如何(how)六大要素。参与观察者应有意识地、详细记录发生的事情,以便于从事件中去了解团体意识是如何建构的?
(五)实地笔记和深度访谈的记录过程
讨论社会科学研究的方法论问题,韦伯是个绕不过的名字。“价值无涉”已经被我们念得耳熟能详,但是韦伯意义上的“价值无涉”究竟应该如何理解?在学术界却依然晦暗不明。当今中国社会发展与危机并重,思想界因此存在严重分歧,学术与政治的关系也变得云谲波诡,有学者提出应该用“去道德”和价值“无立场”的方法来应对这样的局面[1]。但是,“去道德”与“无立场”究竟在什么意义下才是可能的和有效的?政治与学术在韦伯的语境下究竟意味着什么?今年,正值韦伯逝世九十周年,韦伯的著作再次在汉语世界中被大量出版。重新阅读韦伯,并借此整理中国知识界关于学术与政治、立场与价值等问题的纠葛,已经又一次成为具有重大理论与现实意义的议题。[2]
(一)“价值无涉”的双重含义
《社会科学认识和社会政策认识的“客观性”》是1904年韦伯接手主办《社会科学和社会政策文库》杂志时,阐释其办刊宗旨的纲领性文献。从中我们可以看到韦伯是如何把社会科学方法论与学术伦理以及学术共同体的思考结合在一起的,这也是韦伯集中讨论和总结其社会科学方法论的重要文献。但是,自八十年代中文学术界“发现”韦伯以来,这也是被误读最严重的部分。所以,回到文本自身,应该是重读韦伯最重要的方法。
韦伯开宗明义地指出,《文库》的宗旨一是扩展对社会生活的事实的认识,另一是训练人们对社会生活的实际问题作出判断。那么,判断的有效性是什么?或者,在什么意义上可以说,社会科学研究存在着“客观有效的真理”呢?韦伯整篇文稿正是建立在这个问题意识上的。
韦伯反对两种历史观,一是道德进化论,一是历史相对主义,正是这两者的结合在社会科学领域取得了支配性地位。韦伯以国民经济学为主要批评对象,指出:通过把文化价值总体引入道德领域而在内容上规定道德领域,并由此把国民经济学提高到“伦理”科学的地位,这其实是把所有可能的文化理想在总体上贴了“道德”的标签,既抹杀了道德律令的特有地位,也没有对理想的“客观性”有什么贡献。《文库》需要从根本上予以拒斥的流行观点,正是:国民经济学是从一种特殊的“经济世界观”得出的,并且应当由此得出价值判断。因为经验科学的任务决不是提出约束性的规范和理想,以便从中得出实践的处方。《文库》需要拒斥的另一种观点是:价值判断因为立足于某种理想,从而具有主观起源,就可以摆脱“科学”的讨论。这正是“价值无涉”的两重含义,不可偏废任何一方,而目前国内学界就韦伯观点围绕着经济学是否应该有道德的讨论,其实都没有抓住韦伯的关键。
韦伯说,《文库》关心的问题其实是:对理想和价值判断所作的“科学”批判的意义和目的是什么?科学的“技术性批判”最根本的功能就是使在追求目的过程中的代价,能够被充分评估和权衡,也唯有在这样的时候,最需要贯彻“价值无涉”的逻辑方法。在这之后,权衡上升为决策,就不再是“科学”的任务,决策者根据自己的良知和世界观在各种有关的价值之间进行权衡选择,但正是“科学能够使他意识到,一切行动,当然根据具体情况还有不行动,在其结果中都意味着吸收了某些价值,从而常常意味着——这一点目前特别容易被人忽视——放弃另一些价值。做出选择是他自己的事情。”[3]科学的任务正是揭示并且在逻辑上阐明“目的”建立之上的“观念”基础,“对价值判断的科学探讨如今不仅要使人进一步理解和体验所希求的目的和作为其基础的理想,而且首先还要教人批判地‘判断’它们。”[4]也就是说,作为“科学”本身不担任价值评判的任务,但是它却是价值评判的基础。这是因为,在一个世界观存在严重冲突的时代,“以普遍有效的终极理想的方式创造解决我们的问题的实际公分母,这都毫无疑问既不能是我们这份杂志的任务,也绝不能是任何一门经验科学的任务:这样一种任务不仅在实际上是无法解决的,而且自身也是不合情理的。”[5] 这决定了在方法论上的“价值无涉”作为逻辑意义的地位。
一个饱餐了知识之树的文化时代,其命运是必须知道,无论对世界事件研究的结果多么完善,都不可能从中获知世界事件的意义,而是必须能够自己去创造这种意义本身,世界观决不可能是经验知识进步的产物,因此,最强有力地推动着我们的那些最高的理想,在任何时代都只能是在与其他理想的斗争中实现的,这些其他理想对于其他人来说,正如我们的理想对于我们来说一样,都是神圣的。[6]
因此,可以看出,韦伯所说的“价值无涉”的第一个含义,正是要彻底破除所谓“普世价值”的神话,一个诸神争斗的时代,决定了社会科学领域不可能,也不应当存在普遍有效的终极价值。在这个意义上,廉价的相对主义和乐观的折中主义,要么在理论上无视其严峻,要末是在实践上回避其结果。这些都与科学的“客观性”没有丝毫关系,“中间道路”丝毫不具有更多的科学真理。由此可见,作为方法论的“价值无涉”正是为了廓清“科学”有效性的界限,它要解决的问题是“存在”的问题,而不是“有效”的问题。对“存在”的思维整理,涉及到“客观性”问题,而“有效”与否则与价值所处的文化特性有关,必须在科学的“客观”操作和价值判断之间划出界限。
因此,对这份杂志寻求科学真理的功能,以及科学作为对经验现实进行思维整理的有效性,韦伯提出两种重要责任:
首先,是要让读者和作者自己清楚地意识到用来度量现实,并从中推导出价值判断的标准和尺度是什么,而不是把不同类别的价值混同在一起。只有通过确立的价值标准与其他价值标准,最好是与自己的价值标准相对抗,——任何有意义的评价都只能是从自己的世界观出发的批判,而不是通过在不同的价值之间和理想的冲突之间的挪移和权衡来欺骗自己。不同的价值尺度之间需要进行反思性的对比、澄清和揭示,一切对于别人有意义的评价都只是出自对自己“世界观”的批判,是以自己的理想为根据与别人的理想作斗争的结果。
第二, 要使得读者、编辑和撰稿人都明了,什么地方科学研究者开始沉默,而作为“有意欲”的人开始说话,什么地方论证求助于理解,什么地方则求助于感情。必须反对科学讨论和评价性推论之间的混淆,但是“决不反对申明自己的理想”。无信念和科学的“客观性”之间没有任何内在的近似性。这里“价值无涉”的第二个含义,就体现为作为学术杂志的《文库》所具有的学术共同体的性质,它不是从事反对政治或者社会政策派别的论争场所,也不是招徕赞成或反对政治理想或社会政策派别的场所[7],而是一个“学术”的公共领域。韦伯如此描述道:
杂志的特性一开始就在于,并且只要它听凭于编者们今后就也应当在于,尖锐的政治对手都可以在杂志中为了科学工作而和平共处。它迄今为止不是“社会主义的”刊物,今后也不会是“资产阶级的”刊物。它不会把愿意置身于科学讨论基地之上的人排除在作者的范围之外。它不能是一个“回应”、辩驳、再辩驳的游戏场地,但它也不袒护任何人,无论是它的作者还是他的编者,都应在其栏目中经受可想见的最严厉的客观而又科学的批判。不能忍受这一点的人,或者不愿与那些和自己理想不同的人在科学认识领域合作的人的,都可以不参加它。[8]
但是,韦伯也承认,无偏见地与政治上的敌对者同处于一个中立的学术场所,在当时的德国并不容易,对那种“作为党派狂热的局限性和不发达的政治文化的标志,应予以无条件的反对。”在这个意义上,“价值无涉”反对的是学术的泛政治化倾向,因为这必然严重伤害学术的“科学性”。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这个杂志不能有自己的“特性”,因为《文库》要探讨的问题与最高的、起决定作用的价值观念密切相关,因而成为它的最稳定的作者的人,“恰恰因此又成为一种受到那些价值观念相同的或者类似的影响的文化观的代表。”这些作者的观点各有不同,但是“他们都把保护劳动群众的身体健康以及尽可能增加劳动群众对我们文化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分享作为目标,但把国家对物质利益领域的干预与现存政治秩序和法律秩序的自由发展相结合作为手段。”[9]这些人无论对未来的社会秩序持什么样的观点,就当代而言却肯定“资本主义”的发展,这并不是因为它与更早的社会制度相比是更好的形式,而是因为它在实践上已经是不可避免,这是学术面对现实政治的态度。
《文库》主要关心的是社会经济问题。作为社会经济现象的事件,它的性质并不是自身“客观”地具有的,而是以人们认识的“兴趣”倾向为条件的。“一个现象只是就我们的兴趣专注于它对于为生存而进行的物质斗争所具有的意义而言,或者说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获得一个‘经济’现象的性质。”杂志的任务就是:研究人类共同生活的社会经济结构的普遍文化意义及其历史上的组织形式。
不是“事实”的“实在”联系,而是问题的思想联系,构成了各门科学的工作领域的基础:在用新的方法探索一个新的问题并由此发现开辟新的重要观点的真理的地方,就会出现一门新的“科学”。[10]
不同与马克思的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的理论,更不同于形形的文化决定论,——韦伯决不是一个文化决定论者,他强调的是经济与文化互相制约的关系。韦伯认为:按照经济上的受制约性和影响范围的特殊观点来对社会现象和文化事件进行分析,依然是一个具有创造性成果的科学原则。但是,这恰恰需要区别以下两种倾向:人们要么把历史现实中不能从经济动机演绎出来的一切都当作在科学上毫无意义的“偶然性”,或者“剩余物”,要么把经济事务的概念扩展到不可知的领域,以致所有以某种方式与外在手段相结合的人类利益都被纳入到那个概念之中。[11]这正是韦伯竭力反对的以经济学价值来主宰社会价值和社会科学判断的方式,这也是韦伯提出“价值无涉”所具有的现实与历史的针对性。
(二)经验事实、文化价值与学术伦理
在韦伯看来,社会科学作为一门现实的科学,是要理解我们被置入其中的、包围着我们的现实特性,即它的文化意义:它为什么在历史上是这个样子。而“有限的人类精神对无限的现实的思维认识就建立在这一隐匿的前提条件上,即每次都只有现实的一个有限部分构成科学理解的对象,只有它才在‘值得认识’的意义上是‘根本’的。”[12]韦伯明确指出,经验事实只有在与文化价值的关联中,才是研究者接近“实在”的途径。社会科学不是建立合目的性的规律性,而是建立“个别”与“价值”之间的因果联系。规律所适用的现实是个别的,而个体并不能从规律中演绎出来。清晰概念的存在以及假定的规律,仅仅是认识现实的前提和手段,而真正的有意义的分析和整体性描述,却是崭新的和“独立”的。一个文化现象形成的意义,以及形成这种意义的理由,都无法从任何规律性概念和体系出发去推导、论证或阐明,因为它们是以文化现象与价值理念的关系为前提条件的,文化概念就是价值概念。个体性的现实之所以对我们有意义,是因为它表现出对于我们来说与价值理念的联系因而重要的关系,仅仅是因为这一点,它的个体性的特性才是值得我们认识的。也就是说,价值理念是确认研究对象的前提,却不是结论,因为:
重要的东西自身当然不与任何规律自身相等同,而且规律越是普遍有效,就越是不与它自身相同。因为一个现实的成分对我们来说所具有的特殊意义,当然恰恰不在于它与极其众多的其他成分所分享的那些关系。把现实与赋予其重要性的价值理念联系起来,以及根据其文化的重要性的观点突出和整理由此渲染而出的现实成分,与根据规律对现实进行分析和在一般概念中对它进行整理相比,是一个异质的、不同类的观点。思维整理现实的两种方式相互之间没有任何必然的逻辑关系。在个别的情况下,它们能够相互一致,但是,如果这种偶尔的一致掩盖了它们原则上的分歧的话,就会导致极具灾难性的后果。[13]
这些对于经济学来说,并不例外,事实上韦伯更多地正是针对它而来的。正因此,韦伯对于“规律”崇拜,特别是对经济学的“市场”规律崇拜所具有的灾难性后果的警告,是特别值得今天的中国学界汲取的。我们也可以从中明确地看到,韦伯的立场是欧洲的,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是一个所谓的“西方中心主义”者;而是相反,他一再告诫的正是对“普世价值”的警惕。对于韦伯这至关重要的核心观点,我们理解得并不充分,而这却正是韦伯强调“价值无涉”的主要出发点。
韦伯特别针对货币交换经济指出:对交换的普遍本质和市场交往的“技术”性研究是重要的不可或缺的,但是这只是前期工作,它不能回答交换如何历史地获得它今日的基本意义,历史事实需要在文化意义里得到澄清,正是货币经济的文化意义,——因为它,我们才会对交往技术感兴趣。“只有在无限多样的现象中仅有一个有限的部分是有意义的这一前提条件下,认识个体性的现象的思想才在逻辑上是有意义的。”[14]对具体的现实进行详尽无遗的因果推演不仅在实践上是不可能的,而且在理论上也是荒谬的。在涉及“个体性”的地方,“因果问题并不是一个规律的问题,而是具体的因果联系的问题,不是什么公式把现象当作样本加以归类的问题:它是一个归属的问题。……一个‘历史个体’——的因果说明得到考虑,对因果规律的认识就不可能是研究的目的,而只能是研究的手段”。韦伯再三强调,规律越普遍,就越抽象,它们对在因果上归属个体性现象的贡献就越少,从而间接地对理解文化事件的意义也就越小。就历史现象来说,最普遍的规律由于是内容最空洞的,通常也是最没有价值的。一个类概念的有效性越广泛,就越使得我们离开现实的丰富性,因为它为了包含近可能多的共性现象,就必须是尽可能地抽象,而共相的认识对于历史研究而言并没有价值。因此,把经验还原为“普遍”或者“客观”,对于社会科学工作并没有意义。这并不是说“规律”不存在,而是因为对社会规律的认识并不等同对社会现实的认识,仅仅是我们的思维为了这一目的所使用的各种辅助手段。文化只是个别,是由其文化所采用的价值理念决定的,而任何“规律”都无法揭示这些价值理念的不同。“‘文化’是从世界进程无意义的无限性产生的一个从人的观点出发用意义和重要性来思考的有限断面”[15]。以下韦伯的这一段话特别值得关注:
任何文化科学的先验前提都不是我们认为某一种或者任何一种文化有价值,而是我们就是文化人,赋有自觉地对世界表示态度并赋予它一种意义的能力和意志。无论这种意义是什么东西,它都将导致我们在生活中从它出发来判断人类共同存在的某些现象,把它们视为重要的(积极的或者消极的)而表明态度。
对世界表明态度并赋予其意义的能力与意志,这其实正是学术伦理存在的基础。韦伯对以色列先知的描述中,着重的正是他们为文化和宗教共同体建构意义的“天职”。[16]在这里,我们再次看到的是韦伯世界中知识分子的学术伦理与先知的宗教伦理的叠印。正是在这个基础上,韦伯强调学者的“个人”因素对于学术研究的重要性。因为没有什么观点是从材料里自然得出的,所谓让事实自己说话,不是自欺,就是欺人。真正具有意义的是作为“个人”的学者“灵魂之镜”,只有这样的镜子才能折射出现实与文化的价值和涵义:
在随时随地自觉或不自觉地对事物的个别特殊方面所做的这种选择中,起支配作用的是科学工作那种作为时有所闻的主张——一项科学工作的“个人因素”才是其真正有价值的因素;此外,任何工作如果存在是有价值的,就必须表现出“个性”——之基础的因素。毋庸置疑,如果没有研究者的价值理念,就不会有选择材料的原则,就不会有对个体性现实的有意义认识,就像如果没有研究者对某些文化内容之意义的信念,认识个体性的现实方面的任何工作都是绝对没有意义的一样,他的个人观念的倾向,他的灵魂之镜中的价值反射,规定着他的工作的方向。而科学的天才把自己研究的对象与之联系起来的那些价值,却能够规定整个时代的“观点”,即是决定性的:不仅对于现象中被视为“有价值”的东西而言,而且对于现象中被视为有意义的或者无意义的、“重要的”或者“不重要的”东西而言都是如此。[17]
韦伯这里清理的正是知识分子在当代确立学术伦理价值的基础,知识分子的内在志向即对学术为世界建构意义的确认和信念,这是推动文明本身和文化本身发展的动力。至此,我们可以明白韦伯的社会科学方法论的核心所在,那就是在一个诸神的时代里,社会科学不是寻求普遍而终极的规律或目的,而是认识、确立和创建文化的价值意义,这才是学术和知识分子确立安身立命的伦理基石。因为对人类文明寻求价值意义的确信,内在于文明自身,也内在于任何时代的知识共同体和民族共同体之中,它们正是知识分子应该予以承接的“天命”。正是在这个意义上,知识分子的“天命”是一种伦理的诫命,是外在使命和内在志向的结合。
(三)“理想类型”与社会科学的“客观性”
——对“国民经济学”的批判
这里,韦伯是以对“国民经济学”的“自然主义一元论”为批评对象,展开其对社会科学方法论的具体讨论。
国民经济学开始的时候是一种讨论国民“财富”增长的“技术”性现象,但是它从一开始就不仅仅是技术的,因为它被纳入到18世纪自然法的、理性主义的世界观的巨大统一体中。自然科学的方法:用根据规律性联系对经验事实做出一般的抽象和分析,以一种形而上学的有效性和具有数学形式的概念体系,达到对现实的一种纯“客观”的,摆脱一切价值的,同时也是绝对理性的,也就是摆脱一切个体性的“偶然性”的一元论认识。在这样的科学思维的模式中,除了发现事物的“规律”外,科学工作的其他意义都是不可想象的。只有“合规律”性才是科学本质性的东西,“个体性”的事件只有作为“典型”,即作为规律的解说才有意义,而这些事件本身则并不是“科学的”兴趣。因此,在历史领域,抽象的理论方法和经验的历史方法处于对立之中。抽象的经济理论为我们提供了一幅关于经济组织、自由竞争和严格的理性行为在商品市场上发生的各种事件的理想画卷。“这一理想画卷把历史生活的某些联系和事件统一成为设想出来的联系得天衣无缝的体系。在内容上,构思具有一个通过思想上提高现实的某些要素而获得自在乌托邦的性质。它与生活的经验给定事实的关系仅仅在于,在那种构思中被抽象地描述的那类联系,从而也就依赖于‘市场’的事件,在现实中被发现或者被猜测为在某种程度上起作用的地方,我们都能够利用一个理想典型(idealtypus)实际地说明和解释这种联系的特性。”[18]
但是“理想典型”(国内更多翻译为“理想类型”,下文采用这种译法)的概念是为了归属判断,它不是假设,也不是对现实的描述,它是历史给定的现代交换经济社会组织的“理念”。韦伯指出西方经济学中的“市场”与作为发生学概念上西方中世纪的“城市经济”理念,这两者是根据“完全相同的逻辑原则展开的”。而“城市经济”概念也并不是所有被考察的城市中实际存在的经济原则的“平均值”,而是单方面提高一个或者一些观点,把散乱的个别的现象综合成一个自身统一的理想画卷而获得的。就此而言,即“理想类型”是从经验事实中选取不同的元素加以逻辑整理而言,它的确具有“客观性”,这正是“价值无涉”的第三个含义,即“理想类型”作为一种逻辑的分析工具本身是“价值无涉”的。但另一方面,“就其概念上的纯粹性而言,这一理想画卷不能经验地在现实中的任何地方发现,它是一个乌托邦。而对于历史工作来说就产生了一个任务,即在任何具体场合都要确认现实离那个理想画卷有多近或者多远,某个城市的关系的经济特性在多大程度上可以在概念的意义是哪个被说成是‘城市经济的’”。[19]因此,理想类型并不是对“客观”现实的无条件的“反映”,而是“整理”。因此,韦伯强烈地反对把理想类型的概念图像当成是历史现实的“真正”内容,当成“本质”。理想类型绝不是古希腊神话中的强盗普罗克拉斯特之床,历史不应该在此被削足适履,也不应该被当成是历史中起作用的“实在”力量,——韦伯强调特别需要警惕后一种危险。对于中国的经济学来说,西方的以中世纪“城市经济”为模式发展出来的经济学“原理”,究竟能够在多大程度上解释中国和解决中国的城乡问题呢?这值得今天更深刻地追问和反思。
韦伯告诉我们的恰恰是:没有建立概念与具体的历史语境的联系,就简单套用西方的诸如“市场”这样的经济学概念来横扫一切是极其危险的,因为正是这样的做法违背了“价值无涉”的社会科学方法,违背了现实的“客观性”原则。这对于我们今天形形的市场原教旨主义来说,应该是当头棒喝。韦伯明确地指出,经济学理论是一种“教理学”,它特别假定纯粹经济利益的支配作用,而排除行为的政治取向和其他非经济取向的影响,因此它只能是一种“理想类型”,而绝不是历史的“自然”发展,更不能成为“应当”如此的普世道路:
那种在此意义上“无国家”、“无道德”、“个人主义的”纯粹理论,作为方法上的辅助手段是并且总是必不可少的,而极端的自由贸易学派则把它理解为“自然的”,即未被人愚蠢的歪曲的现实的一种详尽无遗的写照,并进一步据此把它理解为一种“应当”,理解为一个在价值领域有效的理想,而不是理解为一个可以用来经验地研究存在的理想典型。[20]
所以,“理想类型”的功能,不是作为目的,而是作为社会科学的“手段”来发挥作用的,因为社会科学必须借助通常只有在“理想类型”中才能清楚明白的规定概念来工作。其工作原理在于归纳、衡量与对比,是以确立概念的“界限”为前提的,这正是一种专业主义的训练:
它是一种理想画卷,但并不是历史现实,也根本不是“真正的”现实,它也根本不适宜于把现实作为样本归入其中的图式,而是指具有纯理想的界限概念的意义。为了廓清现实的经验内容的某些重要的成分,人们借助这一概念对现实作出衡量。把它与现实作出对比。这样的概念是思想的产物,我们借助它们,通过运用客观可能性的范畴,来构思各种联系,我们依据现实定向的、受过训练的想象力对它们作出判断,认为它们是适合的。[21]
但是混淆总是很容易产生,历史相对主义者总是让理想类型意义上的“理念”生成为理想意义上的“理念”需求,让其变成价值判断。因此,科学自我监控的基本义务和避免受骗的唯一手段,就是严格区分这两种方式。以比较的方式把现实与逻辑意义上的理想类型联系起来,与从理想出发对现实做出评价性判断,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方法。这正是韦伯强调作为方法论的理想类型是“价值无涉”的,即不能用它作为价值判断的标准。因为理想类型“是某种对评价性的判断完全不感兴趣的东西,除了纯逻辑的完善之外,它与其他任何一种完善都毫不相干。”[22]也就是说,在韦伯的理论中,理想类型其实是一种逻辑工具,并不具有价值判断的意义,这才是“价值无涉”最核心的意义,否则,就会有沦为自然主义或道德主义“目的论”的极大危险。
韦伯更进一步指出:虽然“理想类型”在形成过程中要排除“偶然性”的东西,但是其本身仍然是“个体性”的,不是平均值的典型。因为理想类型的概念形成的目的,“就是在任何地方都使人清晰地意识到的,它不是合乎类的东西,而恰恰相反,是文化现象的特性”[23],是文化个体性的表达,因此“理想类型”绝不是普遍“规律”的体现,而是有着明确的使用界限的。至此,我们已经可以理解,韦伯对“价值无涉”的强调,其批判的对象正是用“理想类型”来代替价值评判,这样一种会在现实中带来极大危险的思想混乱,其主要代表正是西方经济学。
针对自然主义的历史观,即社会科学的目的必须是将现实还原为“规律”,韦伯的批评正是针对其把“理想类型”与现实相互混淆的危险。韦伯告诫道,必须清醒地意识到“理想类型的发展状况和历史是两件必须有效区分开来的事情,构思在这里仅仅是有计划地将一个历史事件有效地归属于根据我们认识的现状而可能的原因范围中的现实原因的手段。”[24]正是在这里,韦伯对马克思,——这位他所尊敬的也是最主要的理论对手作了这样的评价:所有的“规律”和历史发展的构思,在理论上都具有“理想类型”的特征,“凡是使用过的概念的人都知道,如果把现实与这些理想典型进行比较,它们就具有巨大的,甚至是独一无二的启迪意义;同样,一旦把它们设想为经验有效的,或者甚至设想为实在的(事实上也就是形而上学的)的‘作用力’、‘趋势’等等,它们就具有危险性。”[25]这一评价值得重视,也值得今天作为一个重要视角来重新理解在中国的命运。
韦伯充分肯定“理想类型”的逻辑作用,但是他强调所有“理想类型”的构思都具有暂时性,“文化科学工作的结果就是不断改造我们力图把握现实所用的那些概念的过程。因此,关于社会生活的各门科学的历史就是并且依然是借助概念的过程。因此,关于社会生活的各门科学的历史就是并且依然是借助概念的形成而尝试在思想上整理现实,由于科学视野的扩展和更移而废除已经获得的思想图像,以及在如此改变了的基础上形成新概念之间的不断变换。”[26]这是因为,概念的形成取决于问题的提出,而问题的提出是随着文化自身的内容发生变化的,概念与被概念化的东西之间包含着一种综合的暂时性。因此,概念的价值正在于它们揭示了作为其基础的观念意义的有效性界限,而不是目标。“理想类型”之意义正在于它的暂时性,和无可避免的被超越性,是手段和工具,服务于建立价值联系的目的,因此决不能混同于具体的实在,后者才是第一性的目的。概念的目的被假定为对“客观”现实的观念的“反映”,这可以追溯到康德的现代认识论,这里的概念与历史工作之间的关系被头足倒置了。而社会科学的伟大进步正是与实际的文化问题的变更密切相关的,并采取了对概念的形成进行批判的反思形式。韦伯宣布,《文库》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为这种批判与进一步的综合服务:
一切经验知识的客观有效性,都是并且仅仅是按照范畴整理给定的现实,而这些范畴在特殊的意义上是主观的,即表现我们认识的先决条件的,受到唯有经验知识才能给予我们的那些真理的价值的前提条件的制约。[27]
社会科学的“客观性”正在于此,即它来自于对经验现实的逻辑综合和整理,也因此具有明确的使用边界,因此不能据此作为“本质”或者“规律”证明特定的经验事实,也不能因此取得判断现实的价值特权,因为价值尺度只能来自于特定的文化自身。社会科学的任务并不是不断去追逐新的观点和概念,而是相反,对于具体历史联系的文化意义的认识,才是所有的概念和概念批判为之服务的终极目的。“材料专业户”和“意义专业户”都不能把已知的事实与已知的观点结合起来,从而创造出新的东西。
在韦伯看来,价值意义是“理想类型”获得逻辑意义的前提,否认作为特定的文化产物的价值真理性,就没有社会科学,就只剩下用普遍的概念与判断去取代科学。一旦社会科学把它的方法论原则建立在把加工材料看成目的本身,而不是自觉地根据最终的价值观念来检查和反思个别材料的认识价值,不能意识到认识价值是植根于具体的实际的文化作为最终价值,道路就会迷失,这时,就需要从文化的价值意义上进行范式突破。这时,
未加反思地使用的观点的意义变得不可靠,道路迷失在黄昏中。重大的文化问题的光芒依然存在。于是,科学就武装起来,改变自己的立足点和概念体系,从思想的高度俯视事情之流。[28]
推动社会科学发展的动力,不是科学的内在逻辑,而是一个特定社会的文化价值的重大问题。我们需要在这个意义上理解韦伯这句似乎骇世惊俗的话:政治经济学是政治的仆人!因为,作为现实的、具体的德国的文化价值才是真正的政治性问题,学术的目的正在于是否能够落实于具体的文化语境中,——它既是社会科学问题意识的来源,也是作为学术研究的社会科学最后的旨归。只有在这里,在责任伦理高于信念伦理的情况下,两种伦理才可以寻求互相支持的契合点,我们也需要从今天中国的历史语境中重新确立和理解韦伯的意义。
最后,让我们再来读一点读韦伯自己的论述:
我们最终必须竭尽全力反对的是一种并不少见的观念,它认为通过权衡各种彼此对立的价值判断和他们之间的“政治家式的”折衷,就可以踏上通往科学“客观性”的大道。“中间路线”不仅恰好与“最极端”的价值判断一样,不能以经验学科的方法得到科学的证明,而且,在价值判断的范围内,它正是在“规范的”意义上最晦暧不清。它不属于讲坛,——而是属于政治纲领,官僚机构和议会。科学,无论是规范的还是经验的,都能为政治活动家和对立的党派提供无可估量的帮助。它告诉他们,(1),对于这个世纪问题,某些不同的“最终”立场是可以考虑的;——(2)在你就这些立场作出抉择时,存在着这样那样你必须考虑的事实。[29]
韦伯指明的是,真正的有责任的“政治”行为应该建立在学术的“科学性”的基础上,即有价值的政治行为必然充分估计三个方面:1,不可避免的手段;2,不可避免的附带后果;3,由此制约的在其实践结果中众多可能的评价相互之间的竞争,这正是经验科学以自己的手段能够揭示的东西。[30]只有在此基础之上的“政治”行为才可以与现实中党派利益纷争的政治活动划清界限。社会科学的“客观性”绝非折中的中间路线,因为妥协和折中并不是以价值的澄明为前提的,因此需要反对各种“伪”客观性(以及在此基础上的各种伪“政治”性,即建立在党派利益纷争基础上的“政治”):
认为从要求经验地讨论“价值无涉”的立场出发,价值判断的讨论就是无结果和毫无意义的观点,是与我们完全不相干的,因为关于价值判断意义的认识恰是所有这类讨论的前提。这种讨论的先决条件是理解各种原则上不可逾越的和大相径庭的最终价值判断的可能性。然而,“理解一切”并不意味着“原谅一切”,单是对他人观点本身的理解也不导致同意它们。另一方面,这至少可以使人同样容易并且通常极其可能认识到妨碍人们达成一致的原因和问题。但是,这种认识恰恰是真理性的认识,而“价值判断讨论”正好有助于这中认识。[31]
至此,韦伯对于社会科学的“客观性”和“价值无涉”的思想已经清楚了。这里试从以上三个互相关联的层面上做一个分梳和归纳:
首先,韦伯所说的“价值无涉”是社会科学的历史观,它反对把历史纳入任何道德主义或自然主义的目的论体系中,因此,它本身不属于也反对任何“宏大叙事”。其方法论上的体现是划清“理想类型”的有效性边界,不能把“理想类型”或者任何概念性的逻辑思维的产物上升为价值判断。任何意义上的“理想类型”作为对经验事实的逻辑整理,都不是对现实的“反映”,而是归纳和总结,归根结底是“个体性”的,因此不能把“个别”上升为“普遍”的规律,并成为“应当”如此的历史力量。因此,韦伯反对从历史的“发展趋势”中引申出对实践的评价,因为这意味着把“变迁”视为目的论的,并成为对现实政策毫无反思的美化:
无论如何,我们都无法看出,为什么经验科学的代言人应当感到有必要支持这种做法,使自己成为某个时候的“发展趋势”的喝彩者,使对这些“发展趋势”的“适应”从一个终极的、只能由具体的人在具体场合解决的、因而也只能取决于具体的人的良知的评价问题变成一个据说由一门“科学”的权威庇护的原则。[32]
第二,韦伯所说的“价值无涉”指的是建构学术公共领域的原则,即不同的立场和观点都具有平等准入的地位与权利,而且在这个意义上接受最严格的反思与批判。知识共同体不能以某种预设的绝对价值作为规范,或者以“普世价值”来压抑和取消歧见,这是作为经验科学的社会科学能够生产“有效”知识的前提。但是,作为个体的学者,却正是以自己的立场,以及以此立场出发的知识建构进入学术公共领域,“正是‘个人’的最内在的因素,规定我们的行动、赋予我们的生活以意义的最高的和最终的价值判断,才是某种我们感到有‘客观’价值的东西。”[33]这个意义上,韦伯的“价值无涉”决不是取消价值立场,而是相反,不同的价值判断必须接受自己以及对手的反思和挑战,方有可能有真正意义上的社会科学的发展。
第三,韦伯所说的“价值无涉”指的是在学术共同体内部建立理解的方法。在各种不同的、甚至歧见严重的观点之间,“价值无涉”要求的是对他者观点的理解,它建立在以经验的方式,从概念的逻辑意义上,去考察他人的行为和动机,以发现真正的不同的立场,这是一切有意义的学术辩论的前提。这样的以建立理解为前提的“价值无涉”的工具性,是学术对话和论辩的基础。它可以使人从逻辑和事实的角度认识到妨碍达成一致的原因和问题:
人们可以是不一致的,以及为什么不一致,在什么地方不一致。恰恰这种认识是一种真理认识,而且“价值讨论”也就是为它服务的。与此相反,人们以这种方法肯定不能获得——因为它在一个截然相反的方向上——的东西,是某种规范的伦理学,或者就是某种“律令”的约束力。[34]
这才是为什么“价值无涉”需要发挥作用的地方,也正是社会科学“客观性”的体现。
但是,遗憾的是,在过去的韦伯研究中,我们恰恰是在很大程度上是把韦伯极力批评和反对的方法强加给韦伯自己了,对“理想类型”盲目而混乱的运用就是最鲜明的例证。
[注释]
[1]关于此一问题的争论,可参见罗卫东:《社会科学从业人员的理性回归:重返韦伯》,载《浙江社会科学》2006年第5期;冯钢:《“客观性”、“理想类型”与“伪道德中立”——评罗卫东的“重返韦伯”》,载《浙江社会科学》2006年第6期,其讨论的核心问题是如何看待经济学与道德的关系。本文在此的讨论,与上述两位作者的观点都有重大不同。另,赵汀阳提出的“无立场”分析方法以及相关讨论也包含了这样的意愿。
[2]限于篇幅,此处发表的文稿属于笔者《学术与政治:重读韦伯》长文的第三部分,前两部分是: 一 ,“先知”与知识分子——学术的伦理与天职;二,何为政治?——政治的伦理及其悖论;待发。
[3]韦伯:《社会科学认识和社会政策认识的“客观性”》,见韦伯:《社会科学方法论》,李秋零、田薇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9年,第3-4页。韦伯的《社会科学方法论》的另一中译本是中央编译出版社2002年出版,译者韩水法、莫茜。本文中的引用参照这两个译本,具体见注释。
[4]同上,第4页。
[5]同上,第6页。
[6]同上,第6页。
[7]韦伯:《社会科学认识和社会政策认识中的“客观性”》,见韦伯:《社会科学方法论》,韩水法、莫茜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2年,第10-11页。
[8]韦伯:《社会科学认识和社会政策认识的“客观性”》,见韦伯:《社会科学方法论》,李秋零、田薇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9年,第9页。
[9]同上,第10页。
[10]同上,第14-15页。
[11]同上,第16页。
[12]同上,第18页。
[13]同上,第21-22页。
[14]同上,第22页。
[15]同上,第24页。
[16]此部分的详述见本人《学术与政治:重读韦伯》长文的第一部分,即 一 ,“先知”与知识分子——学术的伦理与天职,待发表。
[17]韦伯:《社会科学认识和社会政策认识的“客观性”》,见韦伯:《社会科学方法论》,李秋零、田薇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9年,第25-26页。
[18]同上,第31-32页。
[19]同上,第32页。
[20]韦伯:《社会学与经济学的“价值阙如”的意义》,见韦伯:《社会科学方法论》,李秋零、田薇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9年,第146页。
[21]同上,第34页。
[22]同上,第28-29页。
[23]同上,第40页。
[24]同上,第41页。
[25]同上,第42页。
[26]同上,第43页。
[27]同上,第47页。
[28]同上,第49页。
[29]韦伯:《社会科学和经济科学“价值无涉”的意义》,见韦伯:《社会科学方法论》,韩水法、莫茜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2年,第145页。
[30]韦伯:《社会学与经济学的“价值阙如”的意义》,见韦伯:《社会科学方法论》,李秋零、田薇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9年,第124页。
[31]韦伯:《社会科学和经济科学“价值无涉”的意义》,见韦伯:《社会科学方法论》,韩水法、莫茜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2年,第149页。
[32]韦伯:《社会学与经济学的“价值阙如”的意义》,见韦伯:《社会科学方法论》,李秋零、田薇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9年,第129页。
[33]韦伯:《社会科学认识和社会政策认识中的“客观性”》,见韦伯:《社会科学方法论》,韩水法、莫茜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2年,第6页。
[34]韦伯:《社会学与经济学的“价值阙如”的意义》,见韦伯:《社会科学方法论》,李秋零、田薇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9年,第120页。
[35]见hanno hardt:social theories of the press: early german & american perspectives,pp174-182, london:sage publications, 1979. 感谢南洋理工大学郭振羽教授和耶鲁大学博士生王颖曜同学提供线索和材料。该书在2002年再版,补充了卡尔•马克思论新闻自由的章节。
[36]玛丽安妮•韦伯:《马克斯•韦伯传》,阎克文、王利平、姚中秋译,江苏人民出版社,2002年,第481页。
[37]同上,第182页。但是在玛丽安妮的《马克思•韦伯传》中,并没有直接提到这个原因,而是更多地提及同行和董事会对该项目和社会学学会的影响和干扰。见玛丽安妮•韦伯:《马克斯•韦伯传》,阎克文、王利平、姚中秋译,江苏人民出版社,2002年,第478-481页。
[38]同上,第488页。
[39]同上,第494页。
[40]同上,第496页。
[41]同上,第507-508页。
[42]玛丽安妮•韦伯:《马克斯•韦伯传》,阎克文、王利平、姚中秋译,江苏人民出版社,2002年,第486页。
中图分类号:C03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1-864X(2016)11-0102-01
一、社会科学方法论
从学科性质角度出发,社会科学是指:以人类在社会中的行为及由此行为产生的社会现象为研究对象的学科,它以探讨社会现象的本质与规律为主要任务,因此具有追求统一性、一致性、简单性、必然性等特征。社会科学包括经济学、政治学、法学、社会学、文化人类学、社会心理学、经济地理学、教育学等。而方法论是关于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根本方法。方法论同世界观是统一的,用世界观去指导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即方法论。
(一)社会科学方法论研究现状。
如何认识和把握哲学社会科学的地位、作用及其发展规律,是一个重要、复杂的方法论问题,而这个问题远没有引起学术界足够的重视。一个重要的表现就是有关社会科学的综合性研究,如社会科学史、社会科学方法论、社会科学学,仍然不被看作专门的学术领域,至少可以说,远不如自然科学史、科学技术哲学、科学技术社会学或科学知识社会学等学科那样引起广泛的重视。
(二)社会科学方法论研究意义。
社会科学也是科学文化中的重要组成部分,社会科学的方法论或哲学研究,不仅对于社会科学研究规范的建立,对于社会科学的规划、组织和管理有积极的作用,而且对于加强理论的宣传、加强社会科学知识的普及,提高全民族的哲学社会科学素质,推进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都有重要的意义。
二、社会科学方法论用于翻译学习研究的路径和方法
社会科学方法论作为社会科学的反思性前提,具有重要的学术意义。因此,社会科学方法论研究要重视社会科学史;要把分科研究和综合研究结合起来,运用历史比较分析的方法来把握社会科学的性质和规律;要立足于社会科学总体结构,来探索和使用社会科学的具体方法和研究程序;同时还要重视社会技术的研究。
(一)哲学思辨与社会实际相结合。
第一,必须从社会科学史入手展开社会科学的综合性和方法论研究,探讨现代社会科学与现代社会之间的关系,在近现代,社会变革中来探索和把握社会科学这一研究方式和知识体系的性质和作用,避免作简单的哲学思辨。
从社会科学方法论看翻译学习研究,首先要克服定向思维,避免将方法论与学科研究脱轨。
(二)分科研究与综合研究相结合。
第二,在学科史研究的基础上,把分科研究和综合研究结合起来,运用历史比较分析的方法来把握社会科学的性质、功能和方法,揭示社会科学的发展趋势。应该重点把握社会科学的现代性背景,研究社会科学与现代社会的互动关系。研究社会科学对现代社会的发育、发展的贡献,以及现代社会的结构和特性对现代社会科学这种知识形式的影响和结构化的作用,在这种互动中来把握社会科学的功能及其发展方向。
从社会科学方法论看翻译学习研究,就要把基本学科与分支学科结合起来,翻译学包含很多分支:应用翻译、文学翻译、经济翻译等等,分支学科与综合学科有共性也有个性,运用特殊问题特殊分析的方法,可以使学者更好地把握综合学科的统筹作用和分支学科的具体作用、更好地指导实践。
(三)立足全局研究。
第三,立足于对社会科学的总体结构和关系的理解,探索社会科学的具体方法和研究程序。只有有了对社会科学的学术和文化地位的全局的理解,才有可能对具体的研究方法、研究程序的特性和要求形成内在的认识,从而在具体的研究实践中找到适合具体研究对象和具体条件的研究方法。
从社会科学方法论看翻译学习研究,要求学者着手于总体构架,多维分析具体的研究方法和程序。
(四)开发有效技术。
第四,探讨社会科学理论的技术化的可能性和途径,把握社会科学与社会现实沟通的桥梁。社会科学的理论研究终究是为了社会实践,技术这个概念不仅适应于自然科学,也适应于社会科学,开发有效的社会技术,提高社会规划和管理的能力,也是社会科学方法论研究的课题。
从社会科学方法论看翻译学习研究,当然也离不开社会技术的发展与普及。翻译这门学科也是如此,翻译理论加之翻译的先进技术,就如同先进的知识与先进技术相结合,定会产生先进的研究成果,用以实现学科研究的真正意义。
三、结论
本文通过对社会科学方法论内涵、现状、意义的分析,多角度、多层次、深刻地分析了社会科学方法论。认识并掌握科学合理的方法论会在我们认识和改造客观世界,思考和解决实际问题具有积极地推动作用。在实践过程中,我们倡导把与社会科学方法论相结合,旨在培养人们在而对和处理理论思维的能力,进而帮助我们掌握学习和研究哲学社会科学的科学方法。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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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项目:《从<红楼梦>在国外的传播与接受看中国文学走向世界问题研究》,项目编号:ycjj2015126;四川省人民政府学位委员会、四川省教育厅研究生教育改革创新项目:西华大学翻译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实践基地建设(川学位[2014]1号)成果之一;西华大学学科平台项目:外国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研究中心成果之一。
中图分类号:F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3198(2014)02004902
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统一问题一直是一个争论不休的问题。那么何谓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统一?简单地说,统一就是两者一致或者两者构成一个整体。从后者来看,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一起显然构成了人类对整个世界的一个完整的互补的认识体系。于是,我们通常所说的统一应该更多的是指两者的一致性问题。那么两者应该在什么基础上或什么意义上一致呢?人们主要从本体论、认识论、方法论和价值观等方面去判断它们是否一致。由于人们选择统一的基础和角度不同,因而在一致性问题上存在着很多争议。不过,如果我们愿意调整统一的视角和基础,那么两者的统一问题就会容易得多。
1影响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统一的主要因素
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能否统一以及在多大程度上可以统一,受多种复杂因素的影响,其中最主要的有研究对象、研究方法和人们的价值观等。首先,从研究对象看,自然界与人类社会既有相似性,又有差异性。对象的共性使得它们的研究方法和手段容易具有共性,研究对象的差异性又决定了它们在研究方法上的差异性。从自然界和人类社会来看,一般认为这两者有很大的区别,即自然界是无意识无目的、没有自觉能动性,而人类社会则是有意识有目的的、具有自觉能动性的特征。相应地,人们认为自然科学可以进行数学化和逻辑化的研究,因而其可预测性和规律性强。而社会科学的可预测性和规律性则要差得多,甚至有人认为它们不具有可预测性和可重复性。如果把社会科学再划分为人文科学和狭义的社会科学两部分,那么人文科学和自然科学的区别就更大了,而这个区别根源于人与自然的所谓本质上的区别,而狭义的社会科学已经较多地采用了数学和实证等自然科学常用的方法,这种方法的相似性源于人类社会和自然界某些方面的相似性。简而言之,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两大部类的区分实质上来自于自然界和人类社会两大部分的区分,而人文科学和狭义的社会科学的进一步区分则反映了自然界和人类社会既有共性又有个性。
其次,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统一,还与人们的价值观有关。这表现在:一方面,自然界内部的各个组成部分之间也不是完全一致,有的甚至存在着很大的差别,比如,自然界内部的动物界、植物界和无机界之间就不同,但是我们并没有因此而去说研究自然界的各个学科之间有什么不一致。另一方面,自然界,特别是动物界与人类在许多方面具有相似性,然而由于人类的自我中心主义,包括动物界在内的自然界却被人类认为是低等级的,从而与人类分隔开,相应地,在研究方法上也有分别。比如,生物学、医学和兽医学之间本应该存在很多相同点,而我们总是人为地分开它们。相反,现在由于生态环境日益恶化,生物种类日益减少,这将直接威胁人类的生存环境和资源,于是导致了所谓生态伦理和环境伦理等学科的出现。而这些交叉性新学科的出现不仅说明了人类与自然的一致性,而且说明了学科本身的创立也是基于人类的需要和某种价值观。所以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能否统一在许多方面是由人类自身的价值观或需要决定的。
第三、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统一还与方法论有关系。对相同的对象根据不同的研究方法往往会得出不同的结论,甚至会形成不同的学科,如西医和中医、理论心理学和实验心理学。西医和中医虽然同属于医学,但是至今还时有相互排斥的情况,这也许是由于不同的范式所导致的。而人文科学和狭义的社会科学虽然它们的研究对象都是人,但是它们研究的是人的不同方面,因而具体的研究对象实际上是不一样的。而因对象的不同而导致的方法论的不同那就另当别论了。
2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统一应建立在多层次多角度的基础上
在某种意义上说,两者统一的难度实质是统一标准严重不一致,有的主张以方法论为标准,有的主张以科学语言为标准,有的主张以可预测为标准等等,但是无论以哪一种为标准,都难以统一两大科学。因为这种统一往往或者以自然科学单方面的特点为标准片面地评判社会科学,或者以社会科学的标准去片面地评判自然科学。实际上,两者在这些方面确实存在着各自的特点,而且都有各自的理由。因此,我们应该尊重而不是回避或者无视它们各自的特点。那么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应该在什么基础上进行统一呢?笔者认为两大学科的统一应该是一个多层次的多视角的统一,是一个多样性的统一。下面笔者将主要从本体论、方法论和价值观等三个方面进行说明。(本体论层次包括人与自然的和谐、科学理论层次即方法论、科学语言等、还有应用层次)
(1)在本体论层次上主张弱自然主义。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之所以难以统一,从根本上讲,是因为人们认为自然界与人类社会存在根本的区别。笔者认为,自然界与人类社会固然存在区别,但是这个区别不能被无限夸大,以至影响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统一。如前文所说,大多数的意见认为自然界是无意识无目的,而人类社会是有意识有目的的,但是值得注意的是,这是人自己单方面的看法,我们并没有征求动物界的看法。常言道,“狗眼看人低。”但是谁能保证不会出现“人眼看狗低”的现象呢?事实上,至少在高等动物中,少数动物的社会化水平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平,而人类却单方面地贬低它们为群体性。这种人类种族优越论的预设实际上是传统哲学的主客二分思想的一种表现。人类把本来浑然一体的世界人为地分割成两个决然对立的部分,并以此为基础把人类的认识也相应地划分为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两大部分。如果人类出于认识的需要,对世界进行分门别类的研究,这本来是人的认识活动的一个必要条件,但是不能把认识中的二分反过来当作本体论的二分。我国古代天人合一的思想,以及马克思认为自然界和人是一个有机体的思想,水而更高超,它们可以为两大科学的统一提供坚强的本体论基础。
如果我们愿意调整自己的本体论的看法,那么相应地在认识论中的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二分法就只有相对的意义,而且所谓对自然界应该采取说明的方法,而对人类活动的意义必须采取解释或理解的方法,这看法的基础也就不再牢固。
(2)从科学方法论来看,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区分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它们各自内部的特征也不是完全一致或一成不变的,这既为两大科学的潜在统一提供了有利条件,又说明这种统一只能是多样性基础上的历史的动态的统一。首先,从历史上看,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只是到一定发展阶段后才分开,而在分开之前它们已混在一起已有相当长的时间了,特别是我国古代天人合一的辩证哲学思想至今仍然是中医学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这说明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的方法论是可以一致的。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区分主要是19世纪以后的事情。而现在不仅社会科学越来越多地运用所谓自然科学的方法,而且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交叉性学科,这更是它们直接统一的例证。随着时间的延续,这种相互渗透性也许会更多。其次,自然界内部的各个组成部分的特征也有不太一致的方面,因而才有有机物和无机物、动物和植物、生物和非生物、人类和非人类等的区分。相应地,物理学和生物学存在着很多不一致的特征。但是我们并没有因此否定自然科学内部的统一。同理,我们也不应该否定物理学、生物学和社会科学三者之间具有统一性,但是这是一个有差别的多样性的统一,而且这种统一不需要把人类社会完全还原为生物的强自然主义。
(3)从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现实需要来看,也需要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的统一。虽然自然科学、人文科学和狭义的社会科学自分开以来,各自得到了飞速的发展,但是人类发展科学的最高目的是为了服务于人类自身。当前,人类的生存和发展与自然产生着日益严重的冲突,这固然是人类实践的结果,但是也与片面的自然科学观有一定的关系。而生态伦理学、医学伦理学和科学发展观等学科和思想的出现说明了人类已经开始在思想观念和实践活动层面上对两大科学进行整合。如果说近代工业革命促进了自然科学的分门别类地迅速发展及其与传统社会科学的分野,那么如今工业发展及其被滥用的恶果又促进了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的融合。
中图分类号:B0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2589(2013)08-0025-05
一、社会科学中的定性研究
所谓定性就是要对研究对象进行“质”的方面的理论思辨研究,一事物与另一事物之所以有所区别,就在于他们内在的本质不同,“质”所表征的是一种内在的规定性。定性研究方法强调研究者要深入社会现象之中,通过身临其境的亲身体验,建基于对原始研究资料的收集,对研究对象进行“情景化”、“主体间性”的意义解释。社会科学之中的定性研究,主要具有如下几个特色。
(一)自然主义式的探究
从自然主义的研究传统来看,定性研究应当在一种自然情景之下进行,社会科学所面对的,是人类的社会生活世界,在人类的社会生活世界之中的个人及其行动都是包含动机、包含意义的,对社会中的个人及其行为所进行的研究,离不开其所在的社会文化情境。要想对社会科学的研究对象有一个准确的理解,社会科学的研究者就需要与之进行接触、交往,对各种社会事件、社会事实进行观察和描述,与研究对象进行交谈,了解其所处的社会文化、环境、背景,在研究对象所处的“自然背景”之下,对其“本来面目”进行研究,从而才能对社会生活世界中的对象的思想、行为、动机、意义形成准确的理解。“自然探究的传统还要求研究者注重社会现象的整体性和相关性,对所发生的事情进行整体的、关联的考察。在对一个事件进行考察时,不仅要了解该事件本身,而且要了解该事件发生和变化时的社会文化背景以及该事件与其他事件之间的关系。”[1]在定性研究之中,对任何事件的理解都不能脱离开其所处的环境,定性研究之中的理解要涉及构成社会整体之中的各个部分之间的互动关系。
(二)对“意义”的理解
社会整体是由充满个体性、主观意识的个体组成的,所以要想把握社会现实、进行社会科学研究,就必须注重对社会个体的行动及其主观意识、个人经验和意义等进行理解、领会。在韦伯的理解社会学之中,他就十分强调“理解”在社会学的研究之中所占据的重要地位,认为“社会学指的就是一门试图说明性地理解社会行为,并由此而对这一行为的过程和作用做出因果解释的科学。”[2]
在社会科学的研究之中,对那些富于个性色彩的主观意识、个人经验和意义进行研究的时候,社会科学研究工作者会发现,难于找到一个像自然科学研究中的那种普遍适用的统一研究模式对复杂多变,充满个性化、特殊性的社会生活世界进行研究,所以他们会更倾向于采用亲身体验的研究方法进行观察、描述,从而达到对研究对象的准确理解,通过这种理解来准确把握人类社会生活之中的意义。在对研究对象的“意义”进行理解的时候,必须要刨除研究者自身的先见、偏见,以免使理解产生偏差。这种抛弃先见、偏见的主张,在胡塞尔的现象学思想当中也是有所体现的。
胡塞尔的现象学,强调“本质直观”,主张人类要面向事实本身,挖掘现象背后的本质所在,现象学所要研究的现象,已经不再是那种感官知觉意义之上的现象,不是那种实证主义中所指的经验层面之上的现象。“现象学所反对的是‘自然态度(natural attitude)’式的假说,即在习惯上相信实在的本质先于研究之前的假说。基于这种原则,现象学在方法论上提出了一个最基本的要求,即‘中止判断’。其含义是,研究者在研究现象时,不要以任何假设或信仰为前提,而要‘中止’一切有关‘生活世界’的‘自然态度’。”[3]45所有的先见、偏见等都要被刨除出去,再对研究对象进行描述,对其进行准确定性,从而发现人类生活世界之中的本质所在。定性研究方法,强调对质的规定性方面的考察,强调对事物整体性质方面的断定、把握,要想达到对研究对象真实本质含义的领会,单靠个人的感觉经验是不行的。受现象学的理论影响,我们会发现,人类要面向生活世界,对社会生活进行研究,就必须要注重考查现实生活世界中那些意义层面的东西,对这种意义的定性研究,要靠动态的描述和理解,比如想象的方法、移情的方法等。
(三)不断发展演化
社会科学中的定性研究是一个动态的过程,不管是研究对象还是研究者本身,都处在发展、变化、演变之中,“在这个动态的过程之中,研究者和被研究者双方都可能会变,收集和分析资料的方法会变,建构研究结果和理论的方式也会变。”[4]社会科学的研究所面对的是形态各异、且呈现复杂性、突现性特征的社会实体,对这种复杂实体的定性研究,是一个动态的、发展变化的研究过程,“这种观点决定了定性研究不是静态地而是动态地来对待和分析社会实在,把它看作是一个过程,而不是一种僵死的象征。定性研究方法强调社会实在是一个变化过程的本质意义就在于:突出了社会实在的本质而不是现象,注重了社会实在的整体性而不是个体性,表明了社会实在的连续性和层次性而不是间断性和孤立性,从而强化了定性研究方法的理性的约定而不是经验的描述。”[5]
正因为定性研究是一种动态演化的发展变动过程,也赋予了定性研究一定的开放性和灵活性。在定性研究之中,无法逻辑地预设研究步骤,也无法预设研究结果,没有预设的约束和限制,也就使研究者能够在定性研究的过程之中,不受既定研究框架的约束,进行不断地发现和创新。
(四)归纳法的使用
定性研究主要采用的是一种归纳的方法,在定性研究之中,研究者要亲身体验、深入实际,尽可能全面地了解研究对象各方面的情况,理解其所处的社会文化背景和习俗,也就是说站在特定的社会情境之中,通过收集研究资料、分析资料,在对资料的归纳、分析中,提出理论假设,进而还要在实践的过程之中,对理论进行检验。也可以说,在定性研究中,运用归纳法收集资料、提出理论假设、通过实践检验理论这些都是相互交叉,在同一个过程的不同方面得以协调的。
二、社会科学中的定量研究
与定性研究方法不同,定量研究方法则是一种运用数学、统计等量化分析方法、手段对研究对象进行研究的方法,主张使用这种研究方法的学者认为,从社会现象、事件的数量方面入手进行研究,以揭示社会现象背后的那种量化关系,由此得出科学性、客观性的研究结果。
(一)定量研究的实证主义思想来源
定量研究的方法主要来源于自然科学,它具有鲜明的科学性、严密性、概括性等客观性的特点,定量研究方法注重以数据资料、统计分析为基础,主张对社会现象、社会事件进行量化研究,得出具有数量关系特征的研究成果、结论。虽然在定量研究方法的发展、演变历史中,始终伴随着和另一种定性研究分析方法的比较,但至今,在社会科学的研究领域中,这种带有实证主义特点的定量分析研究方法,仍然在被普遍使用着。在遵循实证主义研究传统的定量分析研究方法中,认为唯有进行像自然科学中所普遍使用的那种数量化的分析、统计计算,所得出的社会科学结论才够“硬朗”,才够“科学”,才具有强说服力,而那些非定量化的分析都应当被排斥在外。定量研究分析方法的特点表现在,对数据统计、量化分析的依赖性,研究结果的精确性,研究过程的可重复性等。
定量研究方法的创始时期,应当从17世纪的下半世纪开始,从那时起,便有一些社会科学研究者开始强调在社会科学研究中应当要注意定量分析研究方法的重要性,并指出,对社会科学的研究不能仅仅使用定性研究方法,还应当补充以实证定量研究。
英国学者威廉·配第(Willian Petty,1623—1687年),是政治算术学派的创始人,这一学派是于17世纪在英国开始兴起的。配第在1690年出版了一本叫做《政治算术》的书,光从这本书的名字中,就可以看出很浓重的定量研究色彩,将社会科学学科——“政治”,与“算术”结合在一起,可以看出其对定量研究方法的重视。威廉·配第在书中对社会现象的研究,大量地使用数字、重量和尺度等能够量化的词汇来进行表达并加以比较,运用统计分组、推算、图表法等定量方法和平均数、相对数等统计指标来分析英国的社会经济状况。他在此书的序言中写道,“用数字、重量和尺度来表示的展望和论旨,都是真实的,即使不真实,也不会有明显的错误。”[6]由配第所开创的政治算术学派,其显著特点之一就在于,要对社会经济现象、事件背后的规律以一种数量化的方式来给予显现,为社会政策的制定,提供参考依据。在研究方法上,政治算术学派强调采用数字、重量、尺度等表现与比较的方法,对社会经济现象进行研究、推算,配第本人甚至被称为是将经济学数学化的鼻祖。
在注重定量研究的潮流趋势之下,随着统计学学科本身的快速发展,在社会科学的定量研究之中,便开始大量使用统计学的定量研究方法,这一点尤其体现在社会学的社会调查统计研究之中,“最典型的案例是英国约翰·辛克莱(John Sinclair,1754-1835年)的统计社会调查。1791年至1799年,辛克莱发动宗教界人士为调查人员,对881个教区进行了统计性社会调查,他编制了116个项目的调查表,内容涉及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此期间他编写出版了21卷本的《苏格兰统计报告》(1791-1799年)。辛克莱的统计性社会调查在欧洲许多国家影响很大,尤其对欧洲许多国家的人口普查影响更深。英国自1801年起,便开始经常性的人口普查,并规定每10年进行一次。辛克莱的工作是早期社会现象定量研究的一个范例。”[7]统计学的定量研究方法除了应用在对人口的数量调查研究之中,还被大量应用到其他研究之中。例如使用概率统计的方法,对社会生活之中的各种现象:自杀、犯罪等等进行研究,经过统计学上的测量、分析,在对大量类似的社会现象进行实证量化处理过程之后,得出包含某种规律性的社会科学结论。
实证社会学家迪尔凯姆的《自杀论》,便是社会学研究领域之中运用定量研究方法的重要经典。此书是迪尔凯姆于1897年出版的著作,他以社会生活之中的大量自杀现象为研究对象,对各种自杀现象、事件的数据进行统计、分析,从而为社会学理论研究之中的定量研究方法传统树立了典范。
“在社会科学领域中,定量研究是以特殊的形式化语言为主导方式,以自然科学的推理和证明模式为基础,以实证性求解难题为趋向的研究方法。这意味着定量研究方法为社会科学的研究提供了一种以自然科学的逻辑和程序为范式的认识论标准,并且这一标准对任何具体的研究过程来讲,都被认为是先验地有效的和预设地真的。换句话说,先验的预设条件与经验的数学描述的统一构成了定量研究方法的实质。”[8]社会科学之中的定量研究方法具备一些鲜明的自然科学、实证主义特征,诸如客观性、精确性、数量化等。在以数学、统计学为研究方法基础的定量研究之中,总是首先强调研究者要搜集大量能够被量化的数据资料,要把社会科学研究工作者所研究的社会现象、社会事件全都变成可供量化处理的数据,力图通过对这些数据资料的分析,揭示各种社会现象、事件背后那种靠数量关系维系的特征,经过定量研究之后得出的研究结果、结论通常也都会以一种具有自然科学色彩的计算公式、图表等形式来进行表现。从这一点上来讲,定量研究的量化分析方法,会使社会科学的研究更靠近自然科学,带有实证主义的特点。定量研究的明显优势就在于它可以对社会科学的研究对象做出数量级别上的精确描述,能够采用量化分析模式,以一种自然科学的量化指标,通过直观的数据来显现各种社会现象、社会事件中的特征和差异。以数学语言、逻辑语言或是今天的计算机语言为基础进行的定量研究,会使研究结果更加具备严密性和精确性。在科学技术迅猛发展的时代背景之下,借助于计算机的辅助计算,可以加速研究工作者对资料数据的统计分析,迅速得出精确度较高的计算结果,也大大便利了社会科学中的定量研究程序。
无论人们采用哪种自然科学方法在社会科学之中进行定量研究,从定量研究之中得出的结论都是为了便于人们揭示各种社会现象、社会事件背后的因果关系,找到社会生活世界之中的规律,人们可以利用通过定量研究获得的这些对社会的规律性知识,确定性结论来对人类社会的未来发展进行预测。定量研究方法的精确性、客观性等实证特点,在人类对未来社会发展进行预测之时,就会显现出鲜明的优势。经过量化分析得出的那些数据、信息、资料,也便于人们在短时间之内对事物获得直观简便了解,而不必在各种纷乱复杂的社会现象、社会事件之中浪费时间,直接就可以在经过定量研究得出的数量分析结论之上进行预测。但是,社会科学中所进行的预测并不都是数量方面的定量预测,在社会预测之中也要包含定性研究的内容,而精确的定量分析预测可以为定性研究、定性预测提供更加精准的参考数据、资料,从而使社会科学中的预测更加具备精确性、科学性、客观性,而不是仅凭主观经验、直觉判断对社会的未来发展妄下结论。
(二)定量研究在社会科学研究领域中的运用
1.数学方法在经济学中的运用
毕达哥拉斯学派断言“万物皆数”,伽利略也曾说过“自然之书是用数学语言写成的”,数学研究方法具备一种实证主义的鲜明特征,它具备逻辑上的严密性,经过数学方法推论出来的结论又具备可靠性,能够被广泛使用到其他学科当中,数学中的公式、定理都是经过严格的逻辑论证、证明的,这可能也是数学能够得到比其他学科更多的尊重、重视的原因所在,经典科学理论大厦的建立离不开数学工具的可靠分析、证明,自然科学在历史发展过程中,所树立起来的那种严谨、缜密、精确的形象,都是有赖于数学工具的辅助的。
数学研究方法在自然科学中本身也是一种非常有效的实证研究方法,它能够从量的角度来研究、反映客观世界及其各种研究对象背后的规律,虽然不能武断地说,所有自然科学中的所有研究都能够用数学的方法来进行分析、解决,但是历史事实已经清楚明白地告诉我们,从伽利略时代开始,数学被引入了自然科学的研究之中,确实取得了很显著的研究成效。在自然科学中,科学家们通过对自然事件、自然现象的数学化研究、处理、建模等,对之进行理性的分析、研究、推理,从而获得关于因果性规律的知识,得出具有普遍有效性的确定性结论,甚至能够进行精准的控制和预言。这种数学化的定量研究方法在社会科学学科的研究中也获得了普遍的应用,社会科学也想借助这种定量化的自然科学研究方法,使自身变成像自然科学一样的“硬”科学。于是人们除了使用数学工具来从事对自然的研究和认识工作以外,也将数学方法引用到对社会经济的研究当中。
有人把经济学称作为是社会科学中的“王冠”,原因可能就在于,在经济学中大量应用了可定量化研究的数学模型,以这种定量研究的实证方式来对社会中的经济生活现象、经济行为做出合理性的解释、说明,并从中引发出社会经济运行规律,指导人们的经济行为,这也是自然科学中的定量研究方法在社会科学领域中的成功运用。比如说,在马克思的著作——《资本论》中,他就特别青睐于使用这种具有实证主义特色的数学分析方法,大量地使用数学工具以论证他的经济学原理。在经济学领域当中,如果离开了以数学方法为基础的定量分析研究,那么今日之经济学的现状将是不可想象的。
经济学本身作为社会科学之中的一个分支学科,它离不开数量分析、量化管理,在很多方面都需要大量地引用数学方法来进行计算、评估,有的时候还要使用线性代数、微积分等高等数学的知识。数学与经济学的交融渗透,也会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自然科学、社会科学领域中新的研究课题的涌现,而变得越来越明显。甚至在经济学当中,也涌现出了很多与数学紧密相关的分支学科、边缘学科,例如经济计量学,经济预测技术等,而且数学建模的定量研究方式,在经济学领域当中也在被大量地使用。
2.统计学的方法在人口学中的运用
人口学是一门专门对人口规模、地域分布、人口构成、人口变迁等,以及影响人口变迁的各种要素进行研究的学科。人口学作为一门交叉学科,它的研究领域不仅仅局限在一门社会科学学科之中,而往往是与社会学、经济学、生物学甚至是人类学等研究领域都有着紧密的联系,通过人口学的研究,能够将人类社会生活之中各种与“人口”有关的事件,如出生、死亡、结婚、离婚等,都变成一种在科学研究之中能够被观察和度量的事件。这就使人口学较其他社会科学学科,能够呈现出一种更为“精准”量化研究的学科特征。
在人口学之中有两个重要的分支学科,一是形式人口学,二是人口研究。形式人口学较为关注对人口的生育、死亡、年龄结构、人口空间分布等方面进行研究,而人口研究则更多地会从社会、经济、生物等多学科的角度来对人口构成和人口的变迁进行考察[9]214。可以说,人口学是社会科学领域之中的一门重要实证学科,因为它关注的研究对象是社会之中的人口,通过人口学的研究,能够为社会科学之中某些方面的研究提供必要的基本人口信息事实。此外,在人口学的研究之中,通过利用统计学的定量研究方法,还能够统计出关于人口的生育率、死亡率等数据,从而为社会未来的人口发展规模、社会保障需求等提供一种预测依据。“人口学家所使用的统计方法不仅类型多而且变化快,包括路径分析(pathanalysis)、结构方程、对数线性模型、计量模型以及事件史模型。人口学中的大量研究通常都是有抽样数据(相对于总体数据)的多元框架下的统计分析,有时,一些学者应用统计模型检验来自个体行为模型的假设。”[9]215可以说,统计学在人口学的研究之中,是一种典型而又重要的定量研究分析方法。正是因为借助了统计学的定量研究优势,人口学家才能够利用由统计学提供的各种抽样数据、模型来对社会生活中人口的变化、变迁进行研究,借助于统计学方法在人口学研究之中的运用,也使人口学能够成为一门应用性很强的学科。
现在,我们所生存于其中的世界,正处在一个人口发生巨大变革的发展时期,全球都面临着一个公共问题——人口老龄化,并且这个全球性的人口问题,对于政治、经济等的稳定发展都要产生巨大的影响。通过人口学的研究,我们会发现,在这个人口老龄化问题的背后,主要有两方面的因素在起作用:一是生育率的下降,二是人类平均预期寿命的延长,人口学的研究结果还预测了人类在未来社会发展之中所要遭遇的一个重要转变:全球人口老龄化的问题如果持续恶化,人口年龄结构的类金字塔结构就会发生倒转,原先占据“金字塔”结构底端的是大量的年轻人口,而位于顶端的则是人口数量较少的老年人口,而随着老龄化问题的日益严重发展趋势,老年人口将会越来越多,充斥金字塔结构的底层,而年轻人的人口数量在金字塔中所占据的比重则会越来越少。这种从人口学的研究之中得出的预测,现在已经在全球范围之内,引发了各国政府的重视,使他们在制定国家政策、制度的时候,要对由人口学研究领域所提出的预测给予必要的重视。
三、定性研究与定量研究的融合
社会科学中定量分析的研究方法,并不能用来对任何社会现象、社会事件进行量化分析,也不是社会生活世界中的所有事件、现象背后的本质性规律和关联都能够使用量化分析的数量关系、统计数字、图表表征出来。在社会科学研究中很多微观层面,个体性事件、状态之中,还有很多具备特殊性,独特性的、不能被量化的研究现象、社会事件,不适宜使用这种定量研究方法进行研究,或仅靠定量研究方法难以取得满意、准确而可靠的研究结果。以社会学中的抽样调查研究方法为例,所谓抽样就要选取合适的样本,选取哪些研究对象作为样本,选取多少,为什么选取这些样本,不选取哪些样本进行调查分析,都需要进行均衡的考量。既然是抽样调查就不可能采用完全归纳法对全体研究对象进行逐一取样分析,在不能完全归纳的情况之下,进行的抽样调查定量分析研究结果,最后可能会与研究对象的整体性真实状态之间存在差异,抽样调查的数据结果也只能作为参考,而不能作为决定性依据,要想实现社会科学研究的客观性、确定性,除了定量研究之外,还要对研究对象中的个体性、差异性、特殊性等进行关注。有时候,定量研究也需要定性研究方法的配合辅助,才能够在定量研究分析中,得出准确的结论,对于复杂多样的社会现象、社会事件,仅使用一种定量研究方法,是不够的,“人类的知识活动形态是多种多样的,而自然科学只不过是其中的一种形态。如果无论什么都想以数量解析方法来解决,那可是相当无聊了。”[10]
社会科学研究中的定量研究分析方法虽然有效,但是并不一定能够完全实现研究结果的科学性、客观性,定量研究与定性研究可以结合使用,互为辅助。有人认为,在社会科学中所进行的定量研究,“它的具体研究对象是符合统计规律的数量较大的随机样本;它的资料收集方法是具有统计科学意义的封闭式问卷、统计表、控制性实验和结构式观察方法;它的具体研究程序是符合逻辑的实证科学程序;它的具体研究方法是各种实用的数理科学方法;它的运算结果、推论估计都有相当大的精确度和可信度。无论在描述性研究、解释性研究和预测性研究中,它都有助于保证研究过程和研究结论的科学性。”[11]而社会科学中的研究对象有着不同于自然科学研究对象的独特之处,想要用定量研究的方法把所有社会现象、事件都做量化分析,强求使用唯一的定量分析的方法是不可行的。定量分析的优势在于,借助于数学工具、统计工具等,找出隐藏在社会现象、事件之间的数量关系特征,找寻社会事件之间的那种规律性,但是这种数量分析得出的结论不能替代或等同于对社会现象、事件的内在本质的揭示,社会科学研究中的规律、本质也不尽然都能在数量关系上有所体现。量化分析的手段在社会科学研究的整体性、宏观层面上,在对能够体现较强普遍规律的研究中,确实能够起到很强的说明作用,但是对于社会微观层次面上的研究,对于那些注重个体独特性等的研究可能就不太适用了。可见定量分析的实证研究方法也是存在着局限性的。
如果遵循哲学原理中质与量之间的对立统一原理来说,任何一个客观事物,它都是质与量的有机统一整体,对一个事物的研究,既要注重考查量的方面的规定性,又要注重考查它在质的方面的规定性,只有经过定量与定性两方面的研究,才有可能对一个事物进行全面的了解和揭示,所以定量研究与定性研究的结合在哲学原理之上也是有根据可寻的。不管是定性研究,还是定量研究方法,它们的宗旨都是同一的,只不过是从不同的研究侧面切入,最后都要实现对研究对象“质”、“性”方面的揭示。
“从已出版的研究成果来看,定量研究和有些种类的定性研究的互补性已是不可争辩的事实。定性研究可以帮助研究者无偏见地发现问题,包括问题的内容、性质及其发展的形态,而定量研究则能帮助研究者去明了、确认问题的客观性内容以及检验业已出现的理论之信度。如此观之,两种研究的对立就研究实践而言是不存在的。”[3]47在社会科学的研究过程之中,定性研究分析方法与定量研究分析方法,二者孰优孰劣,并不是我们真正的着眼点,只要是能够实现社会科学研究之目的的方法,都可以被拿来使用,在社会科学研究实践之中,不论是定性研究,还是定量研究,他们在研究对象上是统一的,都要以社会实在为研究对象,研究目的都是要从对社会现象、社会事件的分析过程中,找到现象、事件背后起最终决定性作用的因果机制。定量研究方法与定性研究方法的结合是一种系统研究方法的体现,在前文中,已经论述过,社会科学的研究对象——社会,是一个复杂系统、开放系统,那么在对社会系统进行研究的时候,也应当使用一种系统的方法,而不是片面使用一种单一的研究方法。定性与定量的融合统一,能够突破社会科学中的单一研究结构,使各自的方法优势得到充分发挥,使社会科学对社会现象、社会事件的研究呈现出更加真实、更加准确的结论。
在社会科学之中,不管是定性研究方法还是定量研究方法,在这些方法的背后都有一种实证主义的立场,其目的都是为了达到对社会现象、社会事件背后存在的那种本质性的东西的揭示,定性研究与定量研究,都承认这种本质性的东西是客观存在的,但是对于本质的揭示,我们究竟是采用“定量”计算,还是“定性”规定,这只是方法选择上的问题,其目的都是一致的,定性研究与定量研究之间的融合统一,这才是社会科学研究探索之中的“诺亚方舟”。
参考文献:
[1]陈向明.质的研究方法与社会科学研究[M].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2000:7.
[2][德]马克斯·韦伯.社会学的基本概念[M].胡景北,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1.
[3]沃野.关于社会科学定量、定性研究的三个相关问题[J].学术研究,2005,(4).
[4]陈向明.质的研究方法与社会科学研究[M].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2000:8.
[5]郭贵春.社会科学探索的“诺亚方舟”——定性和定量研究方法的本质特征[J].晋阳学刊,1990,(1):13.
[6][英]威廉·配第.政治算术(原序)[M].北京:商务印书馆,1978:8-9.
[7]谢俊贵.关于社会现象定量研究的简要评析[J].湖南师范大学社会科学学报,2000,(4):40.
[8]郭贵春.社会科学探索的“诺亚方舟”——定性和定量研究方法的本质特征[J].晋阳学刊,1990,(1):10.
社会科学是用科学的方法,研究人类社会的种种现象的各学科总体或其中任一学科,包括经济学、政治学、社会学、历史学等。社会科学的研究,与哲学有着生死相随的紧密联系。哲学为社会科学的研究提供世界观和方法论的指导,确立了一般性原则。哲学,作为彻底的、实践的、科学的唯物主义哲学,为社会科学研究确立了科学的一般性原则。
一、社会科学研究一般性原则的理论基础――哲学基本问题
哲学认为,劳动实践是人的本质属性,也是社会的本质属性。人在劳动实践中与自然界和其他人发生相互联系,形成社会关系,构成了人类社会存在的必要因素。社会科学把人类社会作为研究对象,实际上是研究人在劳动实践中的各种现象和问题。可见,哲学为社会科学研究提供了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在哲学的视野中,人的劳动实践,即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活动,是遵循一定的基本原则和规律的,因而社会科学也存在一般性原则,并且与哲学基本问题的原则一脉相承,也就是说,社会科学的一般性原则体现在哲学在哲学基本问题上科学立场。恩格斯明确指出:“全部哲学,特别是近代哲学的重大的基本问题,是思维和存在的关系问题”。[1]因而,思维与存在的关系问题所包含的内容就是社会科学一般性原则的基本内容。
1.社会科学研究的唯物主义原则。哲学基本问题的第一个方面是精神与物质的本源问题。对这一问题的不同回答是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的分水岭。唯物主义哲学认为,物质是第一性的,精神是第二性的,世界的本源是物质,精神是由物质所派生的。在现实社会中,人是以劳动实践区别于动物而显示其社会存在的,人类社会存在的各种现象,从根本上说,都是人的劳动实践产生的。我们可以从三个方面理解这一观点:第一,生产力水平从根本上决定着社会经济、文化、政治等各个领域的基本状态;第二,社会的经济基础决定着上层建筑;第三,人民群众是历史的创造者,是社会的主体。哲学的基本立场为社会科学树立了第一个科学的一般性原则,即唯物主义原则。
2.社会科学研究的辩证性原则。哲学基本问题的第二个方面,是如何理解世界的存在状态以及用什么样的思维方法来把握世界。辩证法认为,世界是普遍联系和发展的,世界的任何事物都不是孤立存在的,也不可能是静止的,而是与其他事物相互联系的,并且不断运动变化的。在哲学中,辩证法与唯物主义是统一的。虽然物质是世界的本源,精神由物质派生,但是精神反过来也会影响物质,人们的社会意识也会对社会存在起着巨大的反作用。这一基本问题反映在在社会历史中就具体体现在生产关系对生产力的反作用上。当生产关系适应生产力的发展要求时,就会对生产力的发展起到推动作用。反之,当生产关系不适应生产力的发展时,就会成为生产力发展的障碍。哲学基本问题的第二个方面为社会科学研究树立了第二条基本原则,即辩证性原则。
3.社会科学研究的实践性原则。实践是哲学的基础。马克思在批判费尔巴哈旧唯物主义时指出:“全部社会生活在本质上是实践的……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2]哲学发现,物质生产活动是人类的第一个历史活动,生产实践既是人与自然之间物质变换的过程,又是人与人之间互换活动的过程,同时还是人与自然之间物质和观念的变换过程。[3]哲学基本问题,即思维与存在关系问题,实际上是建立在实践的基础之上的,可以说哲学的最大特点就是其实践性。运用哲学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基本要诀就是必须从人的实践活动出发分析问题、解决问题。
哲学的实践特性为社会科学研究提供了第三条一般性原则,即实践性原则。社会科学研究的实践性原则是唯物主义原则与辩证性原则统一的基础。社会科学研究的唯物主义原则强调物质对于人的意识的决定性作用、经济基础对于上层建筑的决定作用、人民群众在社会历史中的主体地位,辩证性原则强调社会各个事物之间的相互联系,而实践性原则贯穿于前两种原则之中,成为这两种原则融合统一的基础。物质与意识、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人民群众与社会历史,都是因为人的劳动实践而相互联系、相互影响的,因为人的社会存在方式就是劳动实践,没有人的社会存在就没有社会的存在,也就没有社会科学这个概念。因此,离开了劳动实践,唯物主义原则和辩证性原则就都将不存在;有了劳动实践,唯物主义原则和辩证性原则就具有统一性,统一于人的劳动实践。
二、社会科学研究一般性原则的方法论基础――世界观、历史观、整体观、发展观
社会科学研究一般性原则是哲学对社会科学研究的方法论指导。具体说来,社会科学研究的方法论主要受到的世界观、整体观、历史观和发展观的指导。世界观是人们对整个世界即对自然、社会和思维的根本看法,历史观是世界观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世界观不仅是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指导思想,同时也是社会科学进行研究的科学方法,而社会历史观则是社会科学研究的基础。社会科学的研究只有以正确的世界观作为选择方法的指导思想,才能坚持唯物论、排除主观先验论;才能从特殊中把握普遍性、从复杂现象中把握本质规律;才能坚持历史方法与逻辑方法的辩证统一。整体观是指从全局考虑问题的观念。作为整体的客观事物是一个有机的系统的结构体系,包含着物质多样性、丰富性。因此,作为反映这一整体性的人的观念有整体与局部、整体与层次、整体与系统、整体与个别、全面与片面等哲学范畴。社会科学的研究只能以整体之中的某一局部、某个层次或系统中的某个方面作为研究对象,但社会科学研究同时遵循着整体性原则。发展观是指物质世界的一切事物、现象及其在思维中的反映,由简单到复杂、由低级到高级、由旧质到新质的有规律的运动和变化过程。发展观是科学辩证法的基本观点,它是世界观理论体系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也是社会科学研究的重要方法。
哲学是世界观和方法论的高度统一。的世界观,包括历史观、整体观和发展观,为我们在社会科学研究中遵循辩证唯物主义、历史唯物主义、实践唯物主义基本原理提供了具体的方法论指导和运用这些原理时的基本规范,实际上就从方法论上为社会科学研究确立了一般性原则。在社会科学研究中,坚持的世界观、历史观、整体观和发展观,是坚持社会科学研究一般性原则的基本前提和方法论基础。
【参考文献】
1、本书系教育部高等教育司组织编写的“大学生文化素质教育书系”之一,由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著名学者欧阳康等人著述。
2、本书从社会科学方法论入手,回顾了社会科学的发展历史和社会科学方法论的演进过程,论述了社会科学的对象、性质及在当代大科学体系中的地位等;重点分析了社会科学研究程序与研究设计,并对社会科学研究的方法,如怀疑方法、观测方法、定性方法、定量方法、信息方法、黑箱方法、系统方法、过程方法、评价方法、理解方法、预测方法等十几种具体方法进行了详细地阐释,旨在帮助当代大学生全面理解和掌握社会科学的特殊研究方法。
(来源:文章屋网 )
9.梁永佳2015年11月14日致笔者的电子邮件。
10.陈光兴、钱永祥(《新自由主义全球化之下的学术生产》,《台湾社会研究季刊》2004年第56期)也提到学术生产中国家干预和西方学术霸权之间的矛盾。但是中国1990年代以来的学术体制化很难说是新自由主义全球化的产物。和中国在很多领域的变革一样,它一方面来自中国社会内部的诉求,另一方面是由于国家性质的变化而导致。其结果和各方原来的设想都有重大差距。不管怎么说,它是内生的变化,不是西方“全球霸权”的强加。
11.参见Mori Koichi, 1980, “YanagitaKunio : An Interpretive Study”,Journal of Religious Studies 7, 2~3 June-Septemeber: 83~115。
12.在对民族主义的研究中,本尼迪克特・安德森(Benedict Anderson)的新意就在于突出了日常经验。民族主义不是历史发展“必然”,不是生产方式或者社会结构转变的直接产物,而是和小说、现代印刷术、报纸、地图、公路、学校等等的兴起是有关的。他对人们具体经验和感知的重视,有力地解释了为什么民族主义这个非常新近的意识形态,会这么深入人心。
13.叶舒宪:《“中西文化关键词研究:经验(experience)》,《跨文化对话》1999年第2辑,上海:上海文化出版社,55-74。
14.“实践理性”是李泽厚的概括。关于儒家经典中的“实践”范畴的内在性、和应然与实然不分的特征,参见汪晖:《现代中国思想的兴起》,上卷第一部,北京:三联书店2004年出版,141~147。